第一章(3)

“现在是我和另外一位——春天时有三个。”

“那个晚上,除了一钱松以外还有别的客人吗?”

“阿铃那边也有一位。”

“跟一钱松同一个时候吗?”

“是。那人走了以后不久,阿铃那边的也走了。”

菱田刑警的眼里闪过了一道光。一钱松走后不久——这句话使他留意到了什么。

“我想见见那位小姐。”

“阿铃什么也不懂的……”

昌子尽管这么说着,还是在廊子上走向另一头,从纸门外喊了一声:“阿铃,警察先生有话要问你。我打开啦!”

正是紫色衣裾缩回去的房间。我从菱田刑警背后越过他低矮的头往里头看过去。

窄窄的,像堆放杂物的贮藏间,榻榻米黑黑的,有湿气的样子,一股臭味扑了上来。斑驳的墙上,南珠流成帘子的模样。

女孩坐在一架涂料剥落的茶橱边。里头很阴暗,像是沉淀着浑浊的薄暗。

年纪看来也就十五六吧。脸上化过妆了,连面孔的轮廓都被白粉遮掩住,双唇也是浓浓地红。那斜俯的脸,该是为了躲避我们的眼光,可是眼里的稚幼之气还是无法隐匿。不,宁可说,化的妆浓,正好暴露出面相的稚幼。那退色的紫色衣裳与裾部的银波图样,也与她的年龄不配合,八成是人家给的吧!

女孩看到我们进来,慌忙地把抱着的玩偶塞在背后。是穿上绯红衣裳,有女孩一半高的大娃娃。窗边的一只橱柜里,还塞着各种各样的玩偶,活像一堆尸山。

“你叫阿铃是不是?几岁啦?”

菱田刑警温和地问,女孩却只是惊悸地看着他。

“十八岁啦!”

不知什么时候,老板娘来到门口,代答了一声。昌子在老板娘背后靠着一根柱子,用脚趾在廊上写着没意义的字。

“十八了吗?”

女孩点点头,求救似的仰起脸看着老板娘。

“那么,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女孩还是默然,半天才细声说:“阿谨哥。”

这以后约有五分钟那么久一来一往地交谈,可是女孩一句话也没说。她一径地用惊悸的眼光在菱田刑警和老板娘之间转来转去,有时想开口,也马上给老板娘抢过去。

有关那个阿谨哥的事,也都是老板娘说的。

那人名叫福村谨一郞,从口音知道是关西方面的人,事实上他也说过以前在大阪当一名演布偶戏的艺人。有一次到东京公演的时候,后台失火,他为了抢救布偶,把手烧坏,从此再也不能演布偶了。他手上缠着绷带,就是为了遮掩伤痕。离开布偶剧团后,他在东京住了下来。目前靠什么过活,她也不知道。

一钱松也好,福村也好,都叫人摸不清目前的生活状况,这一点在这样的花街,毋宁说是当然而然的。通常,客人都不会把自己的底细告诉女人,女人也不会高兴向客人说出自己沦落风尘的经过。再相好的也是如此,说起来这儿只是男人与女人萍水相逢的世界而已。

据说,今春起福村认识了铃绘,常常来找她。

“阿铃,阿谨哥没告诉过你他是干什么活儿的吗?”

“他总是默默地坐着……”

阿铃只能说出这些。那种懒散的嗓音,真不符合那张稚嫩的脸。我觉得,这条街路上的女人,嗓音都是一模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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