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一怔。
“先生,今天一早,警察就过来问代书先生的事了。听口气,好像那个代书先生有点可疑呢。”
“哪个代书?是隔壁的久平先生吗?”
手上的旱烟管掉了我都没有察觉,眼光奇异地被那串藤花吸引住了。
是的,是的,那个五月的早晨。阿缝说不死也是命的一串花,就像一盏白色的灯,朦朦胧胧的,好像带着一抹悲悒的光色。
常夜坡是从小山丘上一条河般流下来的街道,而赤间神社在坡顶,刚好可以把整条花街一览无遗,是个很小的神社。
因为名称有个“赤”字,所以鸟居和社殿都像常见的稻荷神社一样呈朱红色,这以外就毫无特色,可以说是最常见的小型神社。
据阿缝说,昨晚就在这所神社里又有人被杀,手法与前面两件完全一样,死者脸部被击烂,惨不忍睹。
这回死者也是个男人,年约四十五六岁。
“喏!一进去,右边就有棵大楠木,就在那棵大树下面。”
我关心的是这次的事件怎么会扯上那位代书先生。
“听说,神社的庙祝做完早上的祷告,往外一看,院子里有人影。庙祝问了一声是谁,那人就跑开了。庙祝说好像就是那位代书先生。然后,才发现尸首。”
“那里晚上是没有灯光的,而且又是雨天,没有月光。怎么可能看出是代书先生呢?”
“这我就不懂啦,庙祝来过几次隔壁,请代书先生写祭礼用的牌子,大概很熟悉的。”
分明是相信了警察说法的口吻,把代书先生当成凶手了。这不太无情了些吗?
是邻居,就该有邻居的情谊,怎么可以随便怀疑人家呢?本想这么说她,却先问了一声:
“那警察是否问了你什么话?”
“昨晚八点钟左右有什么跟平常不同的事吗?”
“你怎么回答?”
“我说没有啊,我真的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还问了什么吗?”
“还问了代书先生的来历等等。可是我什么也不懂,便说不知道。”
“其他呢?”
“也问了这个月五号和九号的事。”
“五号和九号怎么了?”
“是码头和河边出了人命的日子吧,依您看,以前那两桩也是代书先生干的吗?”
我几乎哑然,无名火冒上来。
“你是怎么搞的,听口气,好像非要把代书先生当成凶手不可了?你不是请人家免费帮你写过东西吗?哎,你可真是个无情的女人。老公死的时候也是,连一滴眼泪也没掉,跟我,也是光为了钱吧?”
我看到阿缝的脸上掠过一抹忧郁,但我没管这些,朝她吼叫了一顿。
“你也犯不着说得这么难听啊。”阿缝稍停才说,“可是,我总觉得那个人有点怪怪的。问他以前的事,老是似笑非笑的,叫人心头发毛。先生,您喜欢他,所以帮他说话,是不?”
她也很不高兴,这以后双方便都不再开口。
是的,正像阿缝说的,手法既然一样,那么这次和上两次,凶手可能是同一个人吧!
前面两次,发生的日子很接近,而这次却隔了差不多二十天,这一点倒使人觉得蹊跷,可是不管怎样,我都不能相信那位代书先生会干下这么可怕的事。
那天,我有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感觉。
我担心警察还会再来问话,也想干脆到警所那边跑一趟,问问搜查的进展。心里这么着急着,眼睛老是盯住隔壁那边,可是那扇玻璃门一直都被罩在云翳下,阒无声响。
无意间往巷子那边一看,太太们正聚在那儿压低嗓门谈着,不时有人把眼光投向代书先生的门口。可见飞短流长,早已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