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投资”:票号:官员藏富的保险柜

没有票号的帮助,官吏的许多欲为之事是难以成功的。他们要想升官发财、存储脏款,必须有票号予以运筹。同治年间,左宗棠降收了董福祥,任以新疆陕甘总兵,后升提督,军饷调拨频繁需要有人经办,遂通过朋友与蔚丰厚票号商议,由蔚丰厚派人在迪化设立分号,经汇存董福祥军队军饷,蔚丰厚票号积利甚多,董福祥私蓄亦达十几万两。安徽芜湖道童某卸任返乡时,将在任所搜刮的脏款十万两,交蔚丰厚票号汇回原籍重庆,每年支取一万两,十年取完,不计利息。

有名的光绪八年(1882)“户部云南贪污案”,也是由票号参与进行的。在捐职监生、天顺祥票号经理王敬臣和捐职布政使理问、平遥乾盛亨票号经理阎时灿的积极帮助下,云南省粮道崔尊彝和永昌府知府潘英章通过办理云南报销,由昆明汇京白银185000两,以八万两贿赂户部、工部官吏16人,打通关节,崔、潘二人除在京购买奇珍异宝及挥霍浪费之外,还有部分银两又汇回原籍藏入私囊。

清代官吏将贪污受贿所得赃款存储票号,各地皆然。1893年(清光绪十九年),蔚丰厚、协同庆票号成都分号收存了四川官员徐春荣、钱玉兴纳贿之款。徐、钱二人由于有人上奏而遭到查处。经调查二票号底簿及票号管事人,徐春荣自1890~1893年,先后存过银一万两,汇过上海及转浙江银共47000余两。钱玉兴先后存过银11000两,汇过安庆等处银7300余两。1916年蔚丰厚票号改组蔚丰商业银行时,袁世凯就以其弟袁世辅的名义在该银行投资入股100万两白银。但袁及各官吏在表面上和公开场合,却把自己打扮成两袖清风、廉洁奉公的“清官”。袁世凯还借此“整”了一伙“贪官”。

1901年(清光绪二十七年)慈禧太后从西安“回銮”北京。当时帑藏一空如洗,西太后饬令直隶总督、北洋大臣袁世凯筹款维持。袁世凯欲使所属各官僚捐献巨资,于是在署设盛宴邀饮各官员。席间说出意图,不想这些官员闻听争相诉苦,说所得俸金不敷需用,一个个婉言谢绝。袁世凯大为不快,他考虑半天,想出一计。

一天,袁世凯派一得力精明之人找天津蔚长厚票号掌柜甲某,声称现有大宗公款要存储。掌柜询以需息金多少,来人说三分。掌柜说:“敝号存款,利息最多不过八厘,若要三分,实在不敢负担。”来人又说:“这是官款,不可以他项论。”掌柜说:“敝号惯与官场往来,……”接着举出某藩司30万,某阜司20万,某道员、某总办、某统领各有所储,先后不下百余万,其息率皆五厘六厘暨七八厘不等,无有出一分以外者。来人说:“我不相信。”掌柜说:“如疑吾言有伪,取簿呈核如何?”来人点头,甲某即取来账簿正欲展阅,忽闻报告有客谒见。此人乘机对掌柜说:“我把此簿册带回让袁总督检阅后,他便相信你所言非虚,我也好交差。”

数日后,掌柜派人入署取簿,得到的回答是:“总督尚未过目,隔日再来。”这样往返数次,还没取上,其时已届新年正月上旬。清朝惯例,每届年初,印委各官,必赴督辕贺喜。一日,袁见账簿上列名者已齐于署,于是同时传见,并留他们饮宴,席间又提及筹款事宜,这些官员还是诉说窘状,以实在拿不出钱相应。袁世凯当即变脸说:“我已知诸等各有巨资储蓄晋商蔚长厚票号,为什么还要哭穷呢?”袁世凯遂即从袖中取出簿册示以众人。这些官员哪敢承认。袁世凯说:“我想你们决不会有这样的造孽钱,定是奸商假托公等名义。”于是马上打电话召票号掌柜到署,厉声叱道:“刚才我已遍询各大人,都说并无巨款存你号之中,你为什么要假用其名呢?这种事情必须严厉惩处。”掌柜俯首无言可答。袁又说,既为人假冒,此款理应入官。于是不容置辩,派员随掌柜去,按账簿所载存款人存储数额,尽数提取,共约105万两。明知这是袁世凯的圈套,但这些官员只好哑巴吃黄连。

当然这只是个特例。一般来说,票号对于官吏个人的私款,受贿的横财是严守秘密的,账簿根本不示于人,一旦遇到查抄处分,票号绝不实告,或转汇原籍支取。至于任上的公款,按清朝定例,在京则存户部,在省则存藩库。但官吏多将其公款存蓄票号,好做私下的人情。这样,官僚在票号的支持下,既获得了高官厚禄,又有了藏富的保险柜;而票号则不仅取得了大量公私款项的存放,扩大了其营运资本,且取得了官僚的政治保护。二者互为利用,朋比为奸。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