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的女朋友(1)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冲鲁巍笑得睡眼朦胧时,他微愣了一下,眼里似有不信,但也没有说些什么。

一上车,我便主动地靠着他的肩,飞快地进入睡眠。

一直到了黄龙,我才醒过来。海拔已升到了四千多米,同行有不少人出现了高原反应,鲁巍从导游手中高价购买了一盒红景天,让我吃了两粒。

黄龙可以分两条路上下,另外还有缆车,鲁巍问我是不是要去坐缆车,我想了想,见所有的人都要求徒步爬上去,于是也放弃了坐缆车的想法,跟着大伙徒步爬两千米高的黄龙。

所谓黄龙还是因景得名的,中间一条常年流水的黄色岩石从山顶延至山脚,远远一看,就像一条直卧在山上的黄色巨龙。我们沿着这条黄龙而上,这里每隔一两百米便有休息的小栈,年轻些的同事脚步飞快,霍霍地就往上跑。我上了几百米后,终于意识到我其实应该选择坐缆车,因为我开始头晕了。

鲁巍一直和我走在一块,同行的人都习惯了我们俩在一块,也不取笑。加之昨天晚上那一出婚礼,他们都觉得有些假戏真做的意味,对我们,他们似乎都很乐见其成。

鲁巍一直在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他说他小时候的一些好笑的笨事,我就说我小时候也这样;他说他小时候喜欢看什么什么动画片,我就说我更喜欢看哪个哪个;他说他小时候常玩拍纸片的游戏,我说我赢了一抽屉的图片,后来发了霉,被我妈全扔了;他说他玩龙王大象的动物棋,我说公鸡可以吃龙王,我们相视一笑;他说他小时候很喜欢吃白糖牛奶做成的冰棍,每天都等着烈日下背着泡沫保温箱的女孩叫卖经过他家……最后,我白着嘴唇说:“鲁巍,我们下山吧,我不行了……”

鲁巍轻叹了口气,有些什么似乎哽住了不再继续说下去,牵着我在被葱郁草木围绕的凉亭里坐下。我低垂着头,眯着眼,等着体力恢复。栈道上一阵骚动,我睁开眼侧头一看,一行人抬着一个有高原反应的游客匆匆往山脚下送,我抬头回望了鲁巍一眼,他神色一凛,我的手便被他抓得更紧了。

“我好多了!”我冲他一笑,本想不让他担心,可是估计我的笑容并不好看,他竟连眉头都微拧了起来。

“导游说我们几点钟要下山集合呢?”我问。

他看了一下手表,道:“还有两个半小时。”

“我想躺一会儿,半个小时,然后我们再走下去。”一方面是我真的觉得头晕得厉害,体力也流失得厉害,另一方面,我喜欢坐在这里的感觉,比起先前的向上爬行,这样坐着,被微风习习吹着,手被他紧紧握着,有种惬意与幸福的感觉。

他点了点头,我就在廊椅上躺下,头枕在他的腿上,他用一只手轻轻搁在我的眼上。我闭着眼,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与舒服,就像行走很久的人被允许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就像饿了很久的人遇上一桌子的佳肴;就像有件很渴望的宝贝已经滚至了脚边,心里就那样胀得满满的。

睡到半迷糊时,听到他轻轻叫我的名字,我应了一声,他一时又没了话语。过了好一阵,我隐约听到他又叫了我一声,我极轻应了一声,然后意识便真正模糊了。我隐隐约约听到他的声音,可是竟然全进不了我的耳朵,风吹过曾汗湿的脖颈,一片清凉……

被鲁巍叫醒后,下山时我仍迷迷糊糊的,但是比先前已经好很多了。走了一阵后,我的意识清楚了,便像活过来了般,接二连三地开始咋呼。

下山我们走的是右边的栈道,右边的栈道不同于左边的,聚集了很多的小景点,虽然没有登到黄龙的顶峰看据说蔚为壮观的五彩池,但是这边也有很多小的梯田状的池子和小瀑布,瓦蓝瓦蓝的水,看着人的眼睛都湿润润的。我不停地拍照,鲁巍见我没了先前不适的模样,也一扫担心,放松地在我旁边到处照些景色。当想要留影时,便用我的相机拍他,他的相机拍我,两人照得不亦乐乎。

鲁巍找了一个游客,将相机交给他,意思很明白,他想要我和他合影。

反正有些事情说开了,我也就不那么拘泥了,只是,我仍不好意思很亲密地挨着他。两个靠着栈道的护栏,背后是清汪碧透的水,他的手在我肩上抬了抬,在空中停了一会儿,再轻慢地落在了我的肩上,我没动,抿着唇笑。

别人说要看一个人是不是和你适合,就跟他一起去旅行。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适合,但是我似乎沦陷得很快,无论到哪,我的眼光都不停地在人群里搜寻着他的身影;不管做什么,我都开始用眼光先征询他的意思。常常,我看他莫名其妙地露出微笑时,我也会跟着傻笑,笑完后又想,我们这是在笑什么呢?

当他牵我的手的时候;当他收拢我耳边的碎发的时候;当他为我递来一支水的时候;当他帮我将行李搁上行李架的时候;当他将剔除了蒜米的鱼肉夹进我碗里的时候……甚至到了后来,在人群中看到他那身长俊挺的背影时,我都会从心底偷偷地窃喜着,就像当初他在机场说的那话,是的,他是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回程的时候,所有的同事都显得十分疲劳,但都对本次的行程觉得颇为满意,即使路途甚是艰辛,即使参观、购物占了我们很大一部分时间,但九寨沟与黄龙带给我们对自然界的惊叹之情将永不磨灭。

我倒是觉得还挺有精力的,一路上唧唧喳喳个不停,将小时候的倒霉事、糗事、长大后遇到的乌龙事,甚至连殷以处过的小绵羊都通通说了。鲁巍就只是听,我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嫌烦,可是我就是没办法关住话闸,漫长的回程因为我的喋喋不休,似乎变得短了很多。

偶尔,我会担心地问鲁巍:“想睡了没?我会不会太吵?”

他莞尔一笑,半眯着眼缓缓道:“音量适中,语速略急,若是可以缓一点,刚刚好。”

“刚刚好?”我歪头思量。

“刚刚好催眠。”

切!我气鼓鼓地抱胸眯眼佯装睡觉,忽然鲁巍道:“殷可,我下来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一点都不想浪费,一分一秒都不行。”

他的声音非常的轻,轻到我认为只有我才听得到,语气十分正经,我眯着眼静静地听。

“可能,这么焦急的方式你会觉得不适应,我也想过,对待你我不能急的。那么长的时间都过去了,我不能急于那一时,就像先前我跟你说要交往,那时我错了,我只想着我观望了那么长的时间,我没考虑到你其实对我仍是十分的陌生。可是,自从次野战后我发现我再不急,就会与你失之交臂了。”

此间,我会因为他的某句话而疑惑不解,可是我还未来得及深究时,他已经将更重要的信息抛给了我,那些疑惑便因为下一句话的影响力而被我遗忘。

“可能,回去后,我们会面对一些让人头疼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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