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当我再次遇见(4)

方圆两个座位内的领导、同事,全部望向我,然后若有所思地点头,很顿悟地将表情木然化,双眼不游离地盯着主席台那几个略现秃顶的大大大领导,入定!

我望着仍顶风作案将字条从桌面转移向桌下传递的人们,心想着,看你们怎么死!

果不其然,组织方之所以能那么了解底下与会人员的一举一动,靠的不是高科技,而就是最原始,最简单的“奸细”法则。下午的时候,那些隐蔽传字条的人被逐一通报姓名、所在单位。

以我为中心两个座位内的领导、同事们,奸笑不已。

所以晚餐时,我看到了不容易的全部到餐的盛况。但是我却郁闷了,组织方经过昨晚上被集体放鸽子造成大浪费事件后,痛定思痛地减了食物一半的分量。于是,油焖大虾我吃了不到两只,血鸭我只抢到了四块,鸡翅膀在一上桌时便被人逮了去,连西瓜我都只吃到了薄薄的两片,还是白多红少的两片。

同事也觉得吃得不过瘾,眼看饭还没吃饱,就只剩满桌狼藉了,摇手大喊了一声:“服务员,加菜!”

真是满座皆惊然。他当在酒店里呢?!

看着五十多岁大婶级的服务员拎个大汤勺一脸菜色地走过来,我侧头看着白目到不能再白目的同事,莫名其妙地扫了眼对面的鲁巍,瞧出了鲁巍眼底隐含的笑意,突然想说那句话: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晚饭没吃饱没吃好的结果就是多了顿集体宵夜。

我在心里感叹一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反正我只负责吃,不负责付钱买单,组织方啊,真谢谢你分量不够的晚餐!

夜宵是在党校旁边的夜宵摊进行的,党校位置本就偏僻,但因为有党校在,所以党校周围还是会有一些夜宵摊、小吃店、小卖部,我不知道平时这些夜宵摊的生意如何,但今晚夜宵摊的生意相当的好。

说是集体夜宵,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到齐了,我们这一区的只有政法委、法院和司法,三大家的同事聚在一起吃了个丰盛程度绝对高于晚餐的夜宵。公安那片的人马比较众多,在我们开吃不久后,也咋呼着在旁边那个夜宵摊吃上了,我们三家的人马,还不如他们一家人马多。隔壁那摊的老板突然就笑开了花,忙手忙脚地将炭火煤炉煽得更旺。

本来我们这桌吃得挺热乎的,也聊得很带劲,可是公安那帮家伙一来,咋呼得一条街都可以听到了,势头在瞬间就掩盖了我们这边的。几个领导一边喝酒一边向那边瞄,我也瞄,那群脱了警服的家伙,喝酒划拳时,看上去有点像流氓。

鲁巍像流氓中的老大,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靠坐在椅子上。他点了根烟,手搭在交叠的腿上,烟没怎么抽,就让它燃着,吃得也不多,看上去意兴阑珊。

我抿了口茶,眼神仍纠在他身上,反正隔了这么远,他可以任我打量。突然想起一句话来,咫尺是天涯,天涯共此时。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一句话,也许自己就这么突发奇想了,白天隔着一个座位的咫尺,会隐忍着似天涯般的遥远,夜幕里穿过烟熏重影与人声鼎沸,却觉得此时会少了些心防枷锁。

正在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突然就看到他望向了我这边,我不知道他在看谁,或者看我了,或者没看,看了足足二十秒左右的时间。心头的那个小鹿啊,撞得我受不了地低下了头,狂饮夜宵摊的劣质茶。

桌上有烤生蚝、烤龙虾、鸡翅、鸡腿、火腿肠、茄子、韭菜和香菜。一个同事烤了一大盘猪鞭,吃得不亦乐乎,正在胡思乱想的我就被突然递至眼前的这一串猪鞭打断了所有的思绪。

抿紧了唇,我身子向后仰了仰,正想摇头说不吃的时候,感觉到向后仰的身体碰到了谁,扭头一看,鲁巍手中端的酒刚好洒我仰着的脸上。

同桌的人都哄笑了起来。

酒水渗进了我眼睛里,我眯着眼难受地伸手找纸巾,还没摸到,就有人抽了纸巾在给我擦拭了。我将那只拿着面巾纸的手按往眼睛处,感觉眼睛舒服了一些了,才抓住那只手按往其它仍有湿意的地方,直到,我睁开了眼……

鲁巍半蹲在我面前,脸对着我的脸,我的手抓着他的手,他眼里已是满当当的笑意了。

突然间,我感觉整个气场都有了一种磁性,就像南极遇到了北极,相吸了。

着魔了,着魔了,我想我是着魔了,我差一点就要将下巴上扬了。

知道下巴上扬会意味着什么吗?天哪,他的嘴唇就在我鼻梁的上方!

我不着痕迹地丢开他的手,他也轻巧地退了开,退开时,我分明看到了他慢慢收起的笑容,与眼神里多出来的那一抹复杂意味。我红着脸,小心翼翼地看同桌的那些坏人们,他们个个笑得没心没肺。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如果他们敢笑得暧昧,我就钻桌子底下去,幸好他们没发觉什么。

幸好,什么也没有!

鲁巍将全桌敬了一圈,就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东西就郁结在了心中。明明想要自己不去在意,偏偏就在意了。

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走在宾馆空无一人的走廊时,仍在想我心里在堵什么?似乎在跟自己生闷气,似乎在气鲁巍。可是,气他什么呢?心情低落啊,很低落!

直到交警队的妖精美女给我开门的那一瞬,我突然想到了我在郁闷什么,可是那种想法一闪而逝,快得我还来不及抓住,便又迷惘了起来。是什么?刚刚心头那一颤,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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