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庭长看了看表,抿了抿唇,往街道两端望了望,道:“不等了,哪有花店?”
“花店?”我也张望了起来,“好像就是这条街转个角的二医院外面就有。”
“那正好。走,帮我选花去。”副庭长背着手,领着我向转角处走去,我亦步亦趋。
“看病人买什么花好?”副庭长立在在花丛中,向我问道。
看病人买啥花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只是有些诧异一把年纪的副庭长居然会买花看病人,很赶时髦啊!我屁颠屁颠地跟在副庭长身后,在花店里帮他挑了一大把康乃馨。花店小姐说看病人最好是送花篮,可我觉得包起来的样子更漂亮,坚持让花店小姐包漂亮的皱纹纸。
在医院附近买花探病方便得很,只是价格颇贵了些。挑好花后,副庭长让我抱着花,领着我直接进了对面的二医院。
我抱着花跟他乘电梯上了六楼,六楼是重症病房、手术室以及重点看护病房,我很少来医院,所以现在我基本上都将视线停在告示牌上。
“二十九、三十三……”副庭长的视线一路的扫两边病房的房号,念叨着。
“这间了。”副庭长在一间颇大的单间病房外停下。
其实,我在他还没确认是哪一间的时候,就有预感是那间病房了,那间病房较之其他的病房多了些喧哗,我不知道我们要看的人是什么样的人,但是隐约的我就觉得应该是那间。
房里已聚了好些人,门也是虚掩着的,副庭长轻轻一推,门便开了。一些人回头,可能都是些相熟的,他们见到立在门口的副庭长,互相招呼了起来。
副庭长挤到病患的床边,去察看病情,我被挡在人群外面。这时,我听到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开口了,对方是个男的,年纪应该不大,好像病得很严重,因此声音微弱,他称副庭长为叔叔。
有人开始跟副庭长谈论着伤者的病情。
“左肋断了三根,轻微的脑震荡,右小腿骨折,上午时做了手术,麻醉才醒没多久呢,他现在连呼吸还有些困难。”
护士小姐进来后,不让太多人围着病人,一些已经看过病人的便先行一步。趁着这个空当,我这才看清躺在床上的人,从旁人的议论中结合副庭长之前的言论,若我没猜错,他就是那个被打伤的警察——鲁巍。
鲁巍啊!我细细地打量了起来,只是他多处受伤,头上裹了纱布,看不清模样,让我有些遗憾。转念一想,能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新闻人物,即便是看不实在,也让我在心里不厚道地小小兴奋了一把。
副庭长看到在一旁张望的我,打趣起来:“小子,我带美女给你献花来了,让你感受一下当英雄的滋味。”
躺床上的人闻言,就朝我望来,那伤痕累累的脸看上去很滑稽,可是眼神却很澄澈,目光灼灼的。大约是出于礼貌,他想冲我笑笑,却又不敢牵扯大的动作,便只艰难地扬了扬唇。
牙好白。我想。
按他躺着的身形来看,倒是很高大,光从身形上来看,他还是挺符合我对他最初的想象的。我看着他摆在床沿边的安静的手臂,那上面被扎了针,正在输液,除去那些针针管管,那条胳膊看上去既有劲又干净,十分矛盾,就像他的手指,修长得像钢琴家的手,却又不是细腻光滑的,感觉是有些粗糙又十分有力的样子。那个样子,那个样子,我突然就觉着握起来会感觉到温暖。
病室至卫浴间的地面上,放的全是别人送来的花,几乎全是花篮,有人接过我的花,赞了句“真漂亮”,引得好些人都附和一阵,可是我却尴尬了,因病室里遍寻不着用以插花的花瓶。接过花的人索性就将花放在离鲁巍最近的桌上,我看到鲁巍瞅了瞅花,扭头看我时,又艰难地扬了扬唇。
再唠叨了一阵,我们便退了出去,进入电梯的时候,我没话找话地问:“副庭长跟鲁警官交情很好吧?”
“是啊,跟他爸爸是铁杆兄弟,他爸爸你认识不?市局副局长鲁大山,听过吧?”
我点点头,又有些不自然地笑了起来,鲁大山是谁,我当然不认识。在认人方面,我能力非常有限,但是副庭长这么一说,我就明白躺床上那家伙算是一高干子弟。高干啊,多热乎乎、闹腾腾的身份啊,难怪受个伤都那么多人围着看他呢。
副庭长收不住话,继续道:“这小子,很不错的,长得乖,好多的女仔都围着他转。”我看副庭长背着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可得意了,像在炫耀自家儿子一般。我适景地冲他笑,应道:“是不错,成这样了还看得出挺英气的。”
英气个屁,都那样了,要死不活的。
“等过阵子他康复后,找个机会,再给你们好好介绍介绍。”副庭长一脸和蔼地冲我笑,那一笑,暧昧意味丛生。
“啊?这个啊,哈哈,我条件这么差,人家肯定看不上的。”每次说到这份儿上,我总是千遍一律地如此回话,以至于话出口时,都特别顺口了。
不过是真想拒绝,那人虽不错,可是就像副庭长说的好多的女仔围着转着,肯定少不了尝腥,人品败坏道德沦丧的几率太大。而且我对高干子弟有偏见,他们大多不是啃老族,就是败家子,而且仗着家里有点权势,性子不好伺候,脾气大得很,还眼高过顶。我不喜欢,而且我也绝对“配不上”他们——我啊,还是安守本分当好我的草根族吧。
一路打哈哈到分别回各自家,也算是结束一天的工作了。
晚餐时分回到家,发现老妈显得特别的兴奋,我一看她兴奋成那样,马上就猜中了是什么事情了。能让她笑成那个模样的,只有一件事情,便是某人又要相亲了。
我的心情不免有些怪异,她每次给我张罗相亲的时候,我总会出现这种心情,一方面在悲哀自己竟得通过这种途径获得幸福;另一方面又有些好奇,对方会是啥样的,还有一丝的窃喜,不管是谁想着给我牵线,证明我本人还是有点讨人喜欢的,不然的话也不会有有心人找上门来了。最后,我可能还会有一点点期待,也许那个人就是我的良人。
我妈就是这样的想法,她常说古代的时候,别人常将媒人踩破门坎来证明这家人有好儿女,她会以我家的门坎被踏凹了为荣。
我爸龇着嘴说,能把垫了三公分水泥又铺了地板砖的门坎踩凹的话,他就去起诉水泥生产厂家和地砖销售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