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烟花令

流云旖旎,更声簌寒

爱情是盛年时光的荷尔蒙过剩分泌,像鳄鱼天生会流眼泪一样简单和本能。

“这两条烟和一千块钱,你寄给我师傅。”舒雅懒散地靠在老板椅上吸着烟,“记着,是法门寺,不是法华寺。”

舒雅抽烟的样子真的不怎么样,人家说三十岁的女人抽烟能透着颓废的美丽,而四十几岁的女人抽烟,多半是荒废。中南海是男人烟,粗糙痞性,就像舒雅的手指头,怎么修饰,最美丽的地方都仅仅是指甲部分的光滑。

舒雅皱皱眉头,她自己都不满意自己的手指头,最满意的一次应该是把这双跟美丽没有关系的手狠狠甩在舒非脸上,尽管那个人是她妹妹。舒雅看着十八机械地拿过桌子上的两条大中华,还有崭新的一千块钱。

“这一千块钱是我让出纳在银行能找到的最干净的钱,佛门弟子,钱脏了,他们看着难过,你汇的时候,记得用干净的纸包上。”舒雅转着老板椅,眼神看向十八:“你男朋友出车祸的事儿,米乐都跟我说了,人都走了,你还不得照样活着?还得给我当助理,少上一天班,我照样扣你的工资,还有啊……”

“点3的中南海根本不叫烟,点8刚凑合,别买点0的,我还不想老那么快,你让米乐下次买的时候看清楚。”舒雅很不女人地转着椅子,有些自言自语:“记得给木记者回个电话吧,你男朋友出事后,人家没少往公司打电话找你,礼尚往来这个理儿你不会不懂吧。”

十八沉默地走出舒雅的办公室,看向大厦茶色玻璃外面的天空,生命中那个温婉如玉的男子,终于还是消失了,像大厦茶色窗玻璃后的太阳,都模糊了。

有人说,爱情不过是盛年时光中荷尔蒙的过剩分泌,就像鳄鱼天生会流眼泪一样简单和本能。左手打来电话的时候,十八就仰躺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逐字逐句地想着这句话,叫爱情消失了,剩下的全都是本能。

“十八,我,你……”左手说不下去了,他的声音就淹没在粗重的呼吸里,“我也是才知道他出事儿了。”

然后,十八就对着电话扑簌扑簌地掉着眼泪,把呼吸屏住,这也算是本能吗?然后,电话里只有彼此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呼吸声音。

从大学毕业,左手带着小诺和夭夭离开北京南下广州到现在,左手离开得太久了。朋友散了,就没有了;兄弟散了,只会更加思念。那些年少轻狂的青春岁月里,那么多那么多熟悉的人,最后剩下的,就只有兄弟了。

左手在电话里叹息:“我和小诺正在收拾东西,近期就回北京,等我们回去。”

“嗯。”十八机械地答应着。

失去就像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你不停地往下沉着,沉到你什么都看不见了,只会本能地伸出手去抓你能抓到的任何东西。

广州,繁华喧嚣的酒吧,霓虹中闪着迷离的色彩,左手靠着吧台,烦躁地抽着烟。

“你有病啊你?”索多多瞪着左手,“你不用非得回北京吧,抽几天时间回去看看她不就行了?这儿多好啊,有钱赚,有妞儿泡,还有……”

小诺拎着托盘急急地从人群中走出,瞪着左手:“是兄弟的话,马上回北京!”

索多多邪邪地笑着拍了小诺的腰一下。

“你干嘛摸我屁股?”小诺狠狠地踩了索多多一脚。

索多多皱眉,差点儿喊出声:“谁摸你了,不就是拍了你一下吗?我是流氓吗?”

左手看着手里慢慢燃尽的烟,没有说话。电话里,十八还是没能掩盖住所有的情绪。从未想过的故事结局,意外得就像电吉他永远不可能崩断的钢丝弦儿,可是竟然真的就那么突然地崩断了。这一刻,他说不好自己的心情到底是怎样,当这样想的时候,左手感觉到自己拿着烟手都有些发抖,或许他想做的,并不仅仅是回北京安慰她。

小诺提高了声音:“你说话啊?”

“帮我买回北京的票,越快越好。”左手把燃着的香烟丢到啤酒杯中,拽着索多多在酒吧里大声喊着。

“你真走啊?”索多多也大声喊着,“十八在那边不是还有阿瑟罩着吗?阿瑟跟十八多少年的兄弟了,有他在,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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