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的刃(5)

  

“好啊!这样也不用麻烦我妈接送了,谢谢师傅今天的教授。”可爱连连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练习吧。”罗烈拍了拍可爱的肩,竟有些不舍得离开。

向停车场走去,竟然看到了鲍嘉文的车,车内没有她的身影,难道她已经看到自己和可爱在一起了?罗烈不由得停了脚步,回头去看,什么也没有。

犹豫了一下,罗烈还是径直走向自己的车,也许到了该摊牌的时候,可是还没有想好相处方式,该怎么办?总是这样被打乱计划,他的眉头紧蹙,却带了丝期盼。

是的,鲍嘉文看到罗烈和可爱练习的场景了,震惊却又有些意料之中。果然是他,她逃不掉的,他已经寻上来了,且抓住了可爱的心,她躲在一号场地边上,看着他们的举手投足,内心翻搅,眼前渐渐模糊。

回去的路上,鲍嘉文什么也没说,她不能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头脑中飞快地运作着,思考着对策。瞥了一眼满脸通红的可爱,心生歉意,对不起了,篮球练习是一定要取消了。出国读书的事倒是不用再考虑了,不能去伦敦,那里也是罗烈待过的地方,一样不安全。看来必须要和罗烈面对面谈一次了,就算别的都不谈,可爱的问题不能不谈。

周一,鲍嘉文来到了事务所,一下车就看到了罗烈站在她面前,“我们可以谈谈吗?”

鲍嘉文的心一紧,不由自主地靠向车门,冰凉的寒气让她的指尖迅速冷却,心一横,抬起头,“也好,我也正准备找你谈谈。”

“是吗?原来还是这么心有灵犀啊。”罗烈冷冷地说着转身走在了前面。

鲍嘉文随着罗烈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这里是罗烈第一次来,他四处打量了一下,冷冽干练的风格,像个男人的办公室,没有一点累赘,整洁得要命。看来自己对鲍嘉文的了解亦如当年的那样少,却又不得不承认依旧被她吸引着。

“我不知道你来找我要说什么,我先说我的问题吧。”鲍嘉文不自觉地捏着衣角,手心里都是冷冷的汗。

罗烈摇头,“是我来找你的,我是客,你该先听我的要求才是。”他不准备给她任何机会。

鲍嘉文皱眉,魏芸端了茶正好走进来,看到屋中对立的两人,有种不平凡的气场。她看了眼罗烈,端着托盘的手一抖,茶杯差点儿倾覆。

罗烈手疾眼快地接了过来,对魏芸展开一抹笑容,她连忙退了出来。撞上要进去的高逸,一把拉了过来,“爆炸新闻!可爱他爸终于出现了。”

高逸已经听说了可爱是鲍嘉文大学时生下的孩子,此时,也是好奇得要命,“你怎么这么确定?正好有工作要汇报,让我进去确认一下。”

“一个模子刻出来,还能有假?不行!气场不俗,你别进去搅乱了。等十分钟再说,比较稳妥。”魏芸阻拦着。

反正他早晚是要出来的,于是高逸坐了下来。

鲍嘉文被罗烈抢白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到魏芸走了出去,她才反应过来,立即说:“那你就先说好了。”

罗烈吹开浮在表面的茶叶,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气闲神定地说:“我来,有公事和私事各一件,你想先办公,还是先处理私事?”

“公事。不过好像在开庭前,双方的律师很少有碰面的?”对此,鲍嘉文是有把握、有信心的。

“那我就先说下周要开庭的案子,我的委托人依旧希望能够协议离婚,而不是非要闹上法庭,毕竟他是有身份的人。”罗烈说。

下周要开庭的是社会关注度很高的一场离婚官司,是最近几年声名鹊起的导演。鲍嘉文做为他妻子的律师,对这个导演是相当鄙夷的。她冷冷地说:“有身份的人,有个新解你知道吗?有身份证的人都叫有身份的人!所以没有必要强调他与众不同。如果非要说出他是什么知名人士,那么他就更有责任和义务做好表率,而不是这样公然甩掉当年陪他一起苦过的糟糠之妻。”说到这里,她柳眉倒竖,“而且,他也太吝啬了。”

罗烈点头,“如果打这场官司,确实我们占不到任何便宜,反而会失去很多,所以经过我的劝说,我的当事人已经同意了你的委托人的全部要求。”

鲍嘉文冷笑,“协议离婚是不可能的,我的委托人心存的怨恨,是不可能因他同意付给本就该付的钱而减少。如果不能给他一些教训,或是让世人认清他的嘴脸,我的委托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怨恨?你懂得什么叫真正的怨恨吗?也许在你的头脑中,犯错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但你可知道这次,你手中握有的证据,足以毁灭多少人吗?和我的委托人上过床的女星很多,她们为了得到机会而付出身体,潜规则也好,不择手段也罢,她们至少付出了,也得到了。可是如果你就这么抖出来,对她们的伤害将是不可估量的。

如果你的委托人有怨恨,那就尽管对我的委托人发泄好了,没有必要牵扯那些陈年旧账。”

“你认为她们是无辜的吗?如果不是她们这些人,我的委托人能受到这样的伤害吗?”鲍嘉文不接受罗烈的质问。

“是不是只要有裙带关系的人,都算不得无辜?”罗烈没有提高声调,只是声音没有了温度,“就比如被你当作武器而利用的我,也不是无辜的吧?”

鲍嘉文掩住了口,手有些颤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稍微冷静了些,她说:“我们和她们不一样……”她说不下去了。

罗烈深吸了口气,“让她把怨恨放下吧,感情已不再,任何都是纠缠,且是对自己的残忍。”

“可是。”鲍嘉文重振精神,开始反驳,“对于他,当然都是纠缠,可是我的委托人几年内数次自杀,这次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敢于面对的,你知道吗?她可以放弃这桩婚姻,可以放弃已经不再的爱情,但是,她的丈夫不该只是付出金钱做赔偿吧?”停顿了一下,鲍嘉文轻叹一声,“我知道你回来是要讨还些什么的,但你没有必要去接手我处理的这些案子。因为我们势在必得,因为我一定要为我的委托人讨回公道,你又何必去理会那些人渣呢?”

“既然说到这里,我就不再和你辩驳公事了,说说私事吧。”罗烈压制住心中翻涌的巨浪,冷淡地说,“我确实是要讨还也应该讨还的,所以,你不要试图阻止我和可爱的接触。否则,如果是由我来和可爱说出当年的那幕,不知道你能否承受?亦不知会不会对可爱造成伤害。”

话锋转得太快,让鲍嘉文呆愣在那里,半天才缓过神来,“我觉得你不能这样,你可以对我做出报复,但对可爱,你不能。请给我些时间,我会和可爱说清楚的,在说之前,你们还是不要见面比较好。”话语中有了丝哀求。

罗烈站了起来,“我要说的公事和私事都已经说完了,就算是你再不同意,我也会努力达成的。”他拿起外套,看着鲍嘉文的眼眸,郑重地说,“还有,别以为那些为情自杀的人,真的是为了爱情而死,其实她们是有所求,放不下,才这样的。其实爱情死不了人,只是会在心上悬把锋利的刃,每一次心跳,就抵上刀尖一次。有的人触及了心脉,不治而亡;有的人久病成医,自愈成精;有的人渐渐习惯隐痛,拈花微笑。”

鲍嘉文看着罗烈离开,没有勇气追出去,说出哽在心中十五年的那句对不起。不是因为时间过得太久,而失去了时效。而是因为太久太深的伤疤,如果翻出来,也许真的会撞上悬在心上的那把利刃,触及心脉,不治而亡。

更害怕说出那句对不起后,得到不敢想的结果——从此两不相欠!早已纠缠在一起的藤蔓硬是拆散,必是伤筋动骨,何况早已血脉蔓延。

可是,能任凭他和可爱接触下去吗?鲍嘉文的手与心产生了共颤,不能自己。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