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书摘(5)

  

她懊悔得要吐血。

快天亮时她睡着了一会儿,但很快就被手机吵醒。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只是一串数字,表明这个来电属于陌生人。

但乔舒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这是周臻书。离婚后她虽然在联系人列表里删去了他的电话号码,但那串数字,却是记得的。

犹豫半天,她才接起,很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淡且客气,“你好。”

周臻书像是有点着急,“明天晚上,表舅妈来。你得陪我去接一下。就一晚上,她后天飞香港。”

乔舒拒绝,“你随便替我找个借口就好。”

周臻书说:“点名要见你。听说老太太还托她带东西来给你。非要亲自交给你。”

乔舒不快,“你爱找什么理由不行,我没义务奉陪。”

周臻书沉默一刻,突然说:“五千。”

乔舒愣了一下,“什么?”

周臻书说:“你只要露个面就行,五千,中午会打到你账上。”

乔舒明白过来,心头一阵恼怒,几乎就要发作,但一转念便答应下来,“一万。”

周臻书说:“好。”

挂上电话,乔舒忍不住在心里把他一阵好骂。不就有几个臭钱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种愤慨一直保持到上班时间。

今天是周末,十点刚过,商场就热闹起来。乔舒眼看这情形,又得忙累一天,赶紧抽个空去前台央人写了张招聘启事,蹬蹬地跑出商场外,直接贴在了广场的广告栏里;顺便拐进蒂丽雪斯,买了几个蛋糕。昨晚的那点酒味仍在胸腔翻涌,看来午餐她就只能倚仗这几个蛋糕打发了。

回到商场,专柜前已经有人在挑挑拣拣地查看商品了。乔舒赶紧迎上前去招呼,“您好……”

忙碌一开始,一直持续到了将近四点钟。

乔舒终于有空坐下来时,只觉得两腿发软,她几乎是狼吞虎咽地把几个蛋糕消灭干净,又一口气喝下一大杯水。

心里也把自己好好地鄙视了一下,放着大好的周太太不做,非要闹什么意气,结果受苦的还不是自己。

一转念,立刻又狠狠地甩甩脑袋,努力把这想法抛诸脑后。再怎么,身体上的疲累,总比精神上受的折磨容易忍受吧。

突然有人怯怯地问:“请问,是这里招人吗?”    

乔舒抬起头来。

一个瘦削的女孩子站在眼前,大约二十岁模样,眉目清秀,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

乔舒立刻对她心生好感。她最怕时下的一些年轻女孩,化着浓妆,吊着夸张的大耳环,低腰裤像是随时会掉到胯下来。

她热情地迎上去,“是啊是啊。”

四十分钟后,乔舒喜笑颜开地与女孩定下合同。底薪八百,每月完成销售定额的发放足额工资,超额完成部分按百分之八拿提成。

合同一签下来,乔舒立刻给安筱打电话,安筱直夸她做得不错,又说:“用金钱买点舒适是很应该的。照我看,从安全角度出发,你应该再多请一个人。计算一下,即便两个人的开支大约在三至四千之内,但你的销售额也相应提高很多。总的来说,你轻闲了,但拿的钱一样多。你看,这就是做老板的好处。”

乔舒有点好笑。一转眼,她竟然就成老板了。

但她接受了安筱的建议。傍晚六点,又一个寻找工作的女孩来到了专柜前,乔舒照例询问一下她的基本情况,很快再次签下合同。

两个女孩,一个姓韦,一个姓潘,都是从乡下进城来找工作的,对薪水的要求并不高。每个月至少拿八百块,工作环境又出乎意料的好,两个女孩已然兴奋不已。

小韦性子比较活泼,话比较多;而小潘则比较腼腆,但做起事来十分认真严谨。

乔舒很满意。

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

她是这样鼓励她的员工的,“一句话,卖得越多,咱仨拿的钱就越多。所以,没有别的,就是加油!”

两个女孩很快与她熟络,至下班时分已然亲热地唤她舒舒姐。

乔舒有点怅然,她不过比她们年长几岁,就已经被烙上二手女人的印记。

回家路上她又打电话请教安筱,是否要弄个所谓的规章制度。

安筱为她指点迷津,“那是肯定的。但是连法律也不外乎人情,所以,关键的还是要笼络人心。不是什么原则问题的,不要揪着不放。多施点小恩小惠,包你得到的回报超出预期。”最后又说,“等你赚了钱,我考虑收咨询费。”

乔舒笑着“呸”了一声。

公车在“夜色吧”停下,乔舒鬼使神差地下了车。

服务生迎上来,她一眼认出是昨夜为她推荐薄荷酒的小弟,于是不等询问便说:“薄荷酒。”

男孩也认出她来,不由微微一笑。

她小坐一会儿,喝光杯中酒,默默回家。

洗澡的时候听到手机响。

出来时发现有四个未接电话。不熟悉的一串数字,她有些疑惑,但无心回拨。

不一会儿,手机再次响起来。

仍然是那个号码。

乔舒好奇,“你好,哪位?”

谁这么着急地找她?印象里乔舒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焦急地寻找过。

“你好!”那头说。

乔舒的心怦地一跳。

那头不说话,像在等她回答。乔舒微微闭一闭眼,冷静质问:“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那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你离婚了?”

乔舒不高兴,“关你什么事?”

你看,她丝毫无法做到轻描淡写。

那头很肯定地说:“你的幸福与否,确实与我有关。我对我自己说过,如果我们再次重逢,那就是老天赐予我们的缘分。”

乔舒憎厌道:“真不愧是学汉语言文学出身的,只是千万别来恶心我。”

那头轻轻叹息:“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当年真有苦衷。”

乔舒喝道:“有苦衷去跟你妈说,别来烦我!”

她几乎要痛恨自己,竟然听他啰嗦半天。

她曾经有多爱他,后来就有多恨他。

夏景生。

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脑海里闪过校园的桂花树。她曾经趁着清冷月光,在树桠上用裁纸刀刻他的名字:夏景生。

有多年轻就有多勇敢。她主动接近他,寻找一切借口去找他。他对她的态度暧昧未明。

一直到她把他拦截在办公室里,主动扑过去吻住他,在他耳边低语:“如果要拒绝我,现在就把我推开。我保证,从此以后不会再来烦你。”

他微微犹豫,拥抱住她。

她欢喜得落泪。

太年轻,所以天真幼稚,以为爱就是一切。他比她年长近十岁,有什么打紧?他有端庄贤淑的妻,那又怎么样?她只爱他!

他上大课,她坐在下面频频给他发短信,“你笑起来好性感”,“哎哟,我警告你,不许对那些女生太亲切”,“你的小眼睛好迷人”,“我想咬你一口”……

他为此恨恨地骂她:“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她嘻嘻笑,当作至高赞美。

他喜欢写信给她,用小小便签。有时候仅有三个字“我爱你”。更多的是闲言碎语,“桂花树开了,昨夜里一场风雨,落了一地,满屋尽是芬芳,像你的味道”。

宿舍里的姐妹都知道她恋爱了。因为恋爱她变得漂亮了,好像连胸部都丰满许多。

她准备好了,早早就准备好了。

被他拥抱,被他亲吻,与他耳鬓厮磨。

那时候的乔楠已经开始挣钱,动不动会塞给她一点。她全拿来买了衣服,还买过一种据说可以让罩杯升级的内衣。

她在他面前花枝招展,等待他像狼一样把她扑倒。

多么愚蠢的青春。

乔舒叹息一声,不愿意再想下去。

数到第一千只羊,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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