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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离开,约摸是去赴那个烹酒赏月的约会去了。圆月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两套衣服,都是红色的,我抖开看了,果然是大,衣摆落在地上,红色的一弯弧。
圆月过来帮我穿衣,我多年没享受过别人的伺候了,一时竟然觉得有些不适应,转身都有些僵硬。
圆月依旧聒噪,边收拾衣带子边叽里咕噜说话,语速又快,声音又低,我大概听明白几句,意思是说青风受伤是因为我吧,还有说我没什么身材,这衣服穿上怎么都没有她红衣姐姐好看之类。
我低头看看自己红衣下的一马平川,想象着这件衣服之前主人的样子,突然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小月亮,莫离和这个红衣,有没有,有没有……”
圆月的叽里咕噜突然被打断,惊恐地看了我一眼,连话都不说了,快手快脚替我穿完,转身就走,就好像背后有鬼在追。
我急了,叫她:“喂,你别走呀。”
她完全不理,门都已经推开了。
我跺脚追上去,“好啦,我不问就是了。可是我还饿着呢,有没有东西吃?”
开玩笑,我大概已经有一整天粒米未进了,之前还耗费了我仅有的一点点真气,再不吃东西路都没法走了。
裙摆长,我又饿得头昏眼花,第一步迈出去就绊倒了,不过三年苦功岂是白下的?我在千钧一发之际艰难地扭身跃起,不曾想眼前一黑,却是有人迎面走过来,半空中一伸手,直接将我抓住,手指扣在我的肩上。我的脸撞进他的胸膛,半声惨叫都是闷闷的。
我挣扎着抬头,看到莫离。屋里灯光明亮,他低着头,仍是那个拎猫拎狗的姿势,将我放到离他一尺开外,然后看了我一眼,又一眼。
他这样看我,饶是我这样坚韧不拔的神经也脸红了,低了头,耳根边上微微发烫。
“饿了?”他开口。
看来他根本没走远,不知之前我的八卦话是否也被他听去了,想到这里我心里立时有些毛,也不敢多说,只点头,非常诚恳。
“好,走吧。”他一转身往外走。
“去哪里?”我努力跟上,衣服拖地,走得很艰难。
“吃东西。”他言简意赅。回廊漫长,他走得很快,我跟得辛苦。遥遥望见尽头一片水光,平台临水而建,花架茂盛,枝蔓相接,有人独坐其下自酌自饮,长发披垂,衬着一轮明月,飘飘欲仙的样子,正是闻素。
我略觉不解,不知道莫离为何要把我带来这里。他脚步一停,回过头来,我收势不及,差一点又要撞上他。不及说话我已是惊愣,因为腰里一动,竟是他低下头来,伸手替我整理了一下衣带,将过长的下摆稍稍束了一些上去。
我在这一瞬间突然想起当年季风闭着眼睛替我系上衣带的情景,心中情不自禁地酸软甜蜜,而他半阖着眼,月色如水银泻地,他睫毛下的暗影微微地动,晃得我一阵一阵地晕眩。
他替我整理好衣带之后带着我继续往前,牵我的手,我的袖子太长,手指拢在那里面,他还拨开一点,精准地找到了它们。
我手上被他触碰的地方自行升温,烫得发抖,脸颊也是,怕丢丑,头都不敢抬。几步之后,我才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根本没有看我,平静无波的一个侧脸。
闻素却是看到了我们,搁下酒杯,缓缓立起来,目光落在我们身上。这样一个一身风流的人物脸上露出如此哀怨的表情,简直让我不忍一睹。
桌上果然温着酒,酒香醇厚四溢,还有几碟小菜,旁边竹筒青绿,走进闻到粥米香。我饿得头昏眼花,原该不顾一切扑上去一顿猛吃,但是这两人之间的诡异气氛如此浓烈,我顾不上自己的肚子,情不自禁地在心中哀叫了一声,转头看他,眼神也哀怨起来。
一别三年,他身边究竟还有多少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在等着我?想想庆城山上冷冷清清的日夜,我脆弱的心哪,严重不平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