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把耗子换个称呼叫老鼠的做法,陈玉亮很是佩服王家瑞,嘿嘿一笑说:“你啊,说吧,不让你说看样子是不行。”
“你也知道,上世纪九零年代,全国煤炭行业都不景气。在最困难的时候,矿上连工资都开不出了,没有人说要离开,大家就这么扛着,一扛就是好几年。要没有这些任劳任怨的老职工,也不会有现在的大观煤矿。现在企业效益好了,如果我们把这些一起共度难关的职工当成多余的人甩给社会,大观煤矿几十年凝聚起来的精气神就散了。”
“你这个文章开篇真够长的,你不是希望吗?你就直接说希望吧。”
“我希望给需要精简的职工提供新的岗位和职能培训。咱们合作的无烟煤转焦项目,反正需要招工,正好可以把这部分人转移过去。”
“不是我扫你面子,王矿长,就井下那些老工人的年龄和文化素质,你觉得能转移过去吗?”
王家瑞立刻举了自己和陈玉亮的例子:“当初你我都是井下的工人,不也照样走到今天来了?只要培训到位,应该没问题。”
陈玉亮对这种偷换概念的做法没有认同,如果培训不成功,到时候生产被耽误,损失算谁的?他可不想交这个学费。
“王矿长,你看看他们,除了下井,每天就挂记着哪几件事:吃饭、喝酒、打牌、抱着老婆睡觉。除此之外,他们再也没有感兴趣的东西。就这些人,你指望他们担当起我们无烟煤转焦加工项目的生产重任?”
似乎是意识到这块骨头的难啃,叶小薇咬了咬嘴唇,问:“在这个问题上一点余地也没有吗?”
陈玉亮斩钉截铁:“是的,一点余地没有。除非我们之间不合作。”
合作谈到这步田地,如果因此分手,王家瑞觉得惋惜,可又实在想不到更好的招儿来,裁掉六百员工这是大事,他只好向李副市长汇报困局。
李副市长也为难,虽然说市场经济要打破铁饭碗,但是职工队伍还是要稳定。企业要对职工负责,也要对社会负责。
大家都知道这个理儿,可眼下卡壳的也是这个理儿。
李副市长挠头:“这个陈玉亮,二十年不回来,一回来还真给我们出难题啊。六百个职工,不是个小数字,处理不好是会引发社会群体事件的。”
这时,王家瑞的手机响了。
王家瑞看了看来电号码,向李副市长请示:“李市长,是陈玉亮打来的。”
李副市长点头示意王家瑞接电话。
电话另一头很快传来了陈玉亮的声音:“王矿长,我就是想跟你说一下,我们大队人马耗在这也没用,我准备退房了,先把这些专家带回北京去。咱们这些天一直就裁人这个问题谈不拢,以后就是咱们俩之间一句话的事了。你要是下了决心,你就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陈玉亮决定再将王家瑞一军,商场多年的跌打,他谙熟此道。
一旁的李副市长也听到了这些内容。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放了陈玉亮走,再请他回来,势必己方将落下风,想到这里,他示意秘书小梁,无论如何赶过去把他们拦下来。
小梁很机灵,赶在陈玉亮离开宾馆之前把他们一行人拦了下来,连说没招待好大家,边说边让,把他们让上了停在路边的旅游大巴。
陈玉亮明白这些举动的含义,坚持要走。但小梁连连告罪:“要是不把您留下,我回去非挨批不可。”没办法,陈玉亮只好拨通了李副市长的电话。
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李副市长知道,小梁已经把事情办妥了,只要自己不接电话,陈玉亮不会太让小梁难堪。只要他们一行人能留下,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一路接着他们在群山万壑间峰回路转,陈玉亮却没有什么心思赏景,梁秘书充当起了导游,也不正面回答陈玉亮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儿地给他们介绍风景。
也罢,事到如今,多愁无益,不如赏景。想到这里,陈玉亮素性放下工作,全心全意地顺着梁秘书的介绍一路看去。
长期居住在城里,专家们对太行的巍峨赞不绝口,站在太行山脚下的公路边,依山而望,陡峭的山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压下来。这样的仰视里,人和自然的对比从心里让你感到震憾。可是随便一挪脚步或换个视角,太行山又变得可爱起来,遍山的野花送来阵阵清香,这种香绝不是那些价格高昂的人工合成香精所能拥有的,天然而亲切。
参天的树木立在山间崖壁,任凭岁月将其雕刻成了沧桑的姿势。
可是路回景转,视野又开宽起来,一望无崖的太行峡谷怪石林立,山泉叮咚。跳涧跃溪穿插其中,让整个太行大气中透出一种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