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男人来说,没有一种痛苦,比看到自己卑怯更痛苦了。
如果,你的老婆和妈妈同时掉进河里,而你只能救一个人,你救谁?
这是一道古老得长了白胡子的选择题,但是女人们从来不觉得是无趣的讨论,因为她们一直没有要到一个自己满意的答案。
其实大多数男人心里的答案是坚定的。女人如衣服,但妈妈不可能像衣服一样被儿子抛弃,因为是她造就了儿子。
钟宇杰就是这样坚定的男人。此刻,钟母正半卧在沙发上,盖着毯子,面前放着药片,钟宇杰正在试一杯开水的温度。钟母一进家门就有点咳嗽,她的肺不行了。她18岁起进了纱厂,做过弹棉花、择棉花、挡车等工种,一直到50岁退休,棉花纤维完全浸润了她的双肺,近年来年岁逼人,一到换季的时候,她就咳嗽得厉害。
“妈,您看就这么点东西,我回去拿一趟不就得了,还劳烦您特地跑一次。”钟宇杰边整理母亲带来的特产,自家酿造的米酒、泡菜,包的粽子,事实上这些东西S城哪都有卖的,钟宇杰想。但他不知道,母亲当然也想到了,拿东西来只是个借口。
果然,见儿子开了口,钟母就借题发挥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三个多月来你回家过一次没有?”
“妈,您喝水。”钟宇杰企图把话题引开。
钟母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心一呢?她不知道我要来吗?”
这又是一个头疼的问题,钟宇杰只得支吾过去,“她还没下班。”
“周六也上班?”
“轮到她值班吧?”
“上次我问,你说她单休,这次又说轮到她值班?”
“呃……她做什么,我,我一般不过问。”
钟母将茶杯放回了茶几上,目光四处游移,看到了钟宇杰开着的卧室门。这是一套复式的楼房,楼上一室一厅,楼下一室一厅,都有独立的卫浴设备。按理,楼下那一间是夫妻的卧室,楼上就是客房,但钟母一眼就看出,卧室的床上被褥凌乱不堪,还有一股烟味,几只袜子和内裤堆在床沿,一眼看去就是单身男人的居室。
“你们现在怎么样?”
“还是那样呗。”
“我真不懂你到底折腾个什么劲,干吗非得离婚不可?”
“妈,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做什么?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还是朋友。”
“既然还是朋友,还住一起,不如一起过得了,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钟母误会了儿子的意思,“结婚第一年打闹是正常的,现在气也赌过了,闹也闹过了……”
“妈!粽子热一个给您吃吧。”钟宇杰故意在厨房忙碌,把锅碗瓢盆碰撞出很大的声响。
“别给我岔开话题。”钟母喝了口水,“这年头不是流行什么‘试离婚’吗?我在报纸上看到的,两人离婚不离家,给彼此一个缓冲,放爱情一条生路,你们这试也试了半年多了……”
“妈,我们什么时候‘试’了,我们是真离婚!”钟宇杰哭笑不得,“我要是有钱直接分家了,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住下去?”
“可这不是没钱吗?不试也试了。我看了很多这样的文章,讲离婚后夫妻又发现了对方身上的闪光点的。”
钟宇杰找不出什么话来搪塞。手机响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庆幸电话把他从这样尴尬的局面中暂时救了出来,他甚至没顾得上去看号码。
“喂?”
“是我。”对方说出这句话,就沉默了,钟宇杰隐约能从杂音中分辨出对方杂乱的呼吸。
“你……”他原本想问问“你有什么事”,又觉得这样公事公办的口气太伤人,于是改口问,“你吃了吗?”
“没有。”周敏蕾被这话多少逗得回到了现实,她给他电话只是一时的混乱,都说男人在“事后”的表现证明了他对你是否真心。可都过了一天了,他没有一个电话,她坐不住了。
“昨天那事,还是要谢谢你。所以……想请你吃顿饭。”
“哪能让你请?”钟宇杰慌忙说,“老规矩,明天下班我来接你。”
接下来又东拉西扯了几句,钟宇杰感觉差不多了,就把电话挂断了。一转头,看到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毯子折叠得整整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