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床单(2)

婚后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似乎是和谐而完美的。生活无风无浪。月供5000,夫妻一人一半,剩下的隔三岔五上个馆子打个车不成问题。她生日,他就给她买黑色LV手袋,他发了奖金就偶尔买套阿玛尼西装。虽然她不喜欢他老是在卫生间洗抹布进门乱丢鞋子头发没干就上床,他不喜欢她每天洗三次手毛巾放在锅里煮半夜起来检查煤气水电,但这都可以忍,没什么大不了。

光滑宜人的生活外表下,却还是有着暗疾。她和钟宇杰几乎没有什么性生活,起因是新婚夜在初次经验中她疼得尖叫。这吓住了钟宇杰。他虽然不是乱来的男人,但,好歹三十了!他也曾感动过她的纯洁,但是他受不了这接下来的乏味,太乏味了。处女总是带着荒芜的,开垦她需要付出艰苦的劳动,即使付出了还要耐心等待它的种子发芽。

钟宇杰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提供骨肉恩爱的女人,解决生理问题和骨肉恩爱是两码事儿,只有真正的水乳交融的亲爱才能激发出男女间最原始最亲密的情意。

他们不太重视性,渐渐地分房而卧。她每个月的痛经一到他也会紧张地出汗,他陪她看老中医,陪她在百货店里逛来逛去,总而言之,是一对现代白领圈中的典范夫妻,只是对性撇开不谈。

那一年刚好流行《金婚》,她租了碟在家里看,男女主角从相识到白发苍苍的过程一点一点打动了她,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她哭着用掉了一包纸巾,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爱过。而一个快30岁的女人没有爱过是令人悲哀的。

而当天晚上他想留在她的房里,他说家里催他要一个孩子。她摇头,心里很乱,很多想法需要慢慢地整理。没有爱的婚姻再加一个孩子太糟了。

他很生气。她也很生气,说不要孩子就是不要。

无名裂痕从此开始,一点点扩大,之前的小瑕疵都被放大了,她的教养又使得自己无法责骂,无法动怒,无法发泄,于是只有采取冷处理,结果是双方都疲惫至极,他受不了她每次都操着假模假样的普通话说:“请把鞋子放回鞋柜,好吗?谢谢。”她这么一说,他有天大的不满也只得咽了回去。但或许是出于逆反心理,他就故意窝在沙发里左手啤酒右手香烟大呼小叫。

两人就这样变着法不动声色地让对方头疼了好一段日子。

直到一年后,一个阴雨的天气,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早饭,吃着吃着,他们互相地瞅瞅,忽然都无奈地笑了——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什么。

余心一先开的口,她说,“钟同学,我看,算了吧。我们不是一路人。”

钟宇杰原本并没那么坚持,不是一路人又怎么样——离婚总是一件累心的事情。就这样跟室友似的,能过则过呗。可是,余心一不愿意给他生孩子,而他必须要一个孩子——那就只有离婚这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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