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第三部分(8)

这也许已是诀别……可她方才却只看见他带了铁面具的那半边脸,那么冰冷无情、威严与不可接近。

“神捕,里面请!下官已准备了酒席为你洗尘。”寺监讨好地陪笑——他可真不敢怠慢这传奇人物,若没他接二连三地破了一大堆重案要案,他这个大理寺监的职位早保不住了。这次他押了巨盗雪衣女归案,他周昌又立了一功,说不定朝中还另有奖励呢。

铁面神捕并没答话,剑眉微蹙,冷肃的面容中透出一丝疲倦,左手下意识地抚着铁面的额角处。那里仿佛有火在烧。有什么声音……有什么声音在火中挣扎呐喊!为什么?为什么带了铁面还有这种反应?

铁面神捕蓦然一惊,转头道:“寺监大人,酒席就不必了。不过,在下有一事相求……”

南安王府内,一片肃静。

南安王给供在中堂的檀香佛像上过香后,一个人忧心忡忡地在书房内捋须沉吟——父皇已病入膏肓,太医们会诊后认定病势已入脑,腑脏已无生机,连以银针刺入膝中跳坏穴也无丝毫反应,惟一不入棺的原因,只是皇上的心脏还在跳动。

虽说皇上实际上已驾鹤归西,可他这一口气不断,属下臣子们自是万万不敢立新帝。于是,这一个月来国中无人,万事乱成一团。

南安王不担心这个,他惟一担心的,就是一旦父皇鹤驾归天,这帝位之争必不可免。而自己虽是诸皇子中的长子,可被废去太子之位已有四年。这次听说皇上病中已下了遗旨,另行立下了太子。一旦父皇病逝,遗诏公开,便极有可能他最宠爱、又是正宫娘娘所出的三皇子北靖王为帝!

南安王不断地捋须沉吟,眉头几乎皱在了一起。他与其他诸皇子不是没想过扳倒三皇子这共同的敌人,只是三皇子为人深沉老辣,做事周密,让人没有丝毫把柄可抓。

“禀王爷,大理寺监周昌在外边求见!”贴身小厮允福轻轻禀告。因为他明白,这大理寺监周昌可是王爷这一方极其机密的同党,眼看皇上越来越不行了,他一定是来与王爷商量对策的。

“快快请见!”南安王像抓了一根救命稻草,急急道。

周昌进来,拜见完毕,便坐下喝茶,也不主动开口说明来意。

“周大人此次夜访,不知有何要事?”南安王沉不住气,首先放下茶盏问道。

“王爷可否听说,曾在泉州、汉阳等地犯下大案的女盗‘雪衣女’已被押解回京了?”周昌笑问,放下了茶盏。

南安王见他所说只是如此一桩小事,不禁大失所望,“这等事体,自是刑部与你们大理寺主办,本王又如何得知?”

周昌捋须摇头,圆胖的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王爷有所不知,这个女盗可不简单哪!先不说她所窃银两有一百五十万之巨,而且连铁面神捕都为她向我求情,要下官在狱中切切不可为难她!——你说,这女盗不简单吧?”

南安王一口茶咽不下去,怔怔地点点头,方才道:“铁面求情?那可真是不得了!”

周昌肃然正色,直接单刀直入将话题引向核心,“王爷,下官今夜此来,有要事相告——这女盗背景的确不简单:昨晚,有人秘密来访,赠与下官白银五万两,要求下官把此案尽力往后压,不要开审。”

“哦?出手豪阔,好大的气魄!”南安王也不由一警,脱口。

周昌压低了声音:“那人自称是受三皇子所托,要下官依此行事,承允日后三皇子若登位,必当有重谢——来人还出示了三皇子随身佩带的‘天下承平之佩’为信物!”

南安王面色一变,冷笑,“好个北靖王!风流念头动到女盗头上去了……”

然而,他眼珠随即一转,大笑起来,“哈哈,对了!那个雪衣女不是还杀了岭南好几任知县、劫了粮仓么?我看劫粮是假,私下派杀手铲除异己是真!——我明天就奏他一本,在这个当儿上把这事一抖出来,看他能把自己撇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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