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伯沉思片刻,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喝了这杯酒!人不可能看得太远,或许这条路也没有错。”
老者端着酒杯递过去,说道:“天界阳气太盛,这杯酒极阴极寒,可以保住你的鬼气。到了天界,你只要不出宫殿,就可以丝毫无虞。”
山伯接过酒杯,看着里面碧绿如油的酒液,心中苦笑道:“想我山伯一生读圣贤书,实指望身登庙堂,做个堂堂正正的大人物,如今却要到天界做个鬼仆了!嗨!”当下暗叹一口气,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谁知刚一入腹,只感到腹中一阵剧痛!痛得他四肢抽搐,面色铁青,抱着肚子蜷缩地上,牙关咯咯直抖,两眼发黑,浑身冰凉,很快就不省人事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平躺在一个无人的山洞里,身边不远就有一堆温暖的九微火,正是九微火暖暖的热力,将他从无边的寒意中拉了回来。
“我这是在哪?仙车呢?凤驾呢?英台又到哪里去了?”山伯努力坐起身子,回想昏迷前老者说过的话,“难道说我是被抛下了?莫非英台已经到了天界?可是这九微火又是谁生的?会是英台吗?还是仙车上的老者?”
想起英台的离去,他就觉得浑身一阵寒冷,同时无边的孤寂拢上心头,那是一种春蚕噬心般的痛苦:“从此之后,天地相隔,我还能见到她吗?她在天界的日子会过得好吗?为奴为婢,日子能好到哪里?若是想起我来,不是度日如年?”
他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九微火,只觉得这所谓的圣火也是那样的无助:“是我自作自受害了英台。从今而后,我山伯就成了孤家寡人,再没人嘘寒问暖,再没人化蝶探视,更没人入坟相伴!我山伯真的无用!既不能做盛世文豪,又做不了乱世枭雄,我究竟能做什么?”一时间,他的心里涌起种种不平,各种戾气在迅速地蒸腾着。
正在这时,忽有一人手提宝剑从洞外走进来,一面走一面低吟:“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山伯陡然一震:“这不正是藏在蝶衣口袋中的肉身?看他那挺拔的身材,丰神如玉的样子,看他那横飞的剑眉,又白又嫩的皮肤,不是他是谁?他怎么活过来了?”
来人渐渐靠近,片刻之间来到篝火边,隔着篝火席地而坐,冲着山伯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说道:“梁兄弟,你没事吧?”
山伯惊异地望着他,问道:“你……你……请问兄台如何称呼?”
那人神情一窒,迟疑片刻答道:“我姓‘尾’,单名……一个‘三’字。”
“尾三?”山伯暗暗重复了一遍,心道这名字好怪!
尾三上下打量着他,一面伸手拨动篝火,一面道:“我见兄弟从仙车落下来,昏死地上,浑身冰凉,魂魄行将离散,不得不现身出来,用你袋中收藏的神木生了这堆火。幸亏生得及时,结果真的管用了。”
山伯吃了一惊:“原来是兄台救了我?我以为是仙车之主呢!尾兄请受我一拜!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言毕挣扎着起身施礼。
尾三将手一摆:“哎,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兄弟快坐下说话!”
山伯死活不依,终于还是拜了两拜,然后缓缓坐回地上,双目望着对方,说道:“请问尾兄,你……怎会活转来了?”
尾三朗声笑道:“我本来就没有死!只是静坐养神而已。”
“静坐?不吃不喝静坐数百年?尾兄练的是佛家的功夫?”
尾三“嘿嘿”笑道:“佛家?佛家哪有我这样的弟子?我修的是一门与众不同的功法,本来应该一坐千年!之所以能这么早醒过来,还真是多亏了兄弟你呢!”
山伯一愣:“此话怎讲?”
尾三道:“既得九微火之助,又受百花酒之功,更有兄弟每日朗诵四书五经,虽然只是短短的两三个月,却帮我避过一场大劫。所以我不知怎样报答兄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