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不中用了。
新年第一天醒来,于夏晚腰酸背痛腿抽筋。她躺在枕头上,被子紧紧拉到下巴。秦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她歪头看看钟,老天爷!已经快十点了。
看来得买点儿钙片补补了。
裹着被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于夏晚舒服得直叹气。被窝里还有秦捷留下的热气,小伙子就是火力旺,热乎乎的。她想着,笑着把脸蒙进被子里,自己这算不算是老牛吃嫩草?
先冲了澡再换上衣服,走下楼,转了一圈没看见人。她扒着窗户往院子里看,也不见秦捷。难道是回自己那半边去了?她趿拉着拖鞋慢慢逛到厨房里,打算煎两个蛋,或者再下点儿面条。
他爱吃什么?
简简单单的阳春面,淋上点儿麻油,那香味让她垂涎欲滴。打个电话到那边去没人接,再打手机,楼上卧室里传来清脆的铃声。
窜哪儿去了这家伙?她嘴里念叨着,端上面条到餐厅。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她披上挂在玄关的大衣,换上鞋子推开门打算过去喊他。
一夜之间,雪已经下了厚厚一层。出来才发现,院子里已经有了一行脚印,可这脚印并不是通往隔壁。于夏晚看着稀稀疏疏的痕迹,弯起嘴角,一步一步踩进他的脚印里。
顺着屋子,那行脚印慢慢弯到了房子的东侧。
正对着屋边的山。
犹夹着雪花的风吹得最烈的地方。
秦捷迎风站立着。他身上还穿着单薄的运动服,靛蓝的颜色,在白雪强烈反差的映衬下,看起来像是最深的深黑。
于夏晚站在他的脚印上,看着秦捷的背影。风越来越大,她觉得被吹得透凉。下意识抱紧双臂轻唤他的名字:“秦捷。”
他低了低头,将手上的烟蒂抛在了不远处。嗞的一声,烟头的火被雪浸灭了。
于夏晚快步走过去,抱住他。秦捷按住抱紧在他胸前的她的手:“我想哥哥了,夏晚。”
她的手指加力。
“他最喜欢雪天。”
“秦捷。”于夏晚站在他背后,有一个坚定的身躯挡住前面吹来的风。
“他叫我好好照顾你。他知道我喜欢你。我曾经很恨他,就是因为他,你眼里才从来看不见我。知道吗?夏晚,我咒过他,你还没离开的时候,我曾经恨不得他死。”
“秦捷……”
“现在的幸福应该是他的,不是我的。”
“秦捷啊……”
太冷了,他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说话的语调跟着轻颤,按在于夏晚手上的手也慢慢松开。他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拿出一根迫不及待地叼在嘴上,可是手冻得不听使唤,按了几下打着打火机,可怎么也点不到香烟上。
“秦捷,你别这样……”
秦捷放弃了嘴上那根烟,他拿下它来,跟打火机一起扔了出去,反身紧紧抱住于夏晚:“夏晚,不许离开我!不许离开我!”
终于有些东西是会突然发生的。一滴水从心底浮上来,冻结成六棱的、晶莹的形状。
“夏晚,我爱你……”
“夏晚,我爱你……”
十九岁的少年站在夏日傍晚浓密的法桐树下,一手握着秋千索,一手握着她的手。她坐在秋千架上,头垂着,刘海挡住眼睛,也没敢伸手拂一拂。
好半天没见到她的反应,秦浩有点儿慌:“夏晚,我不是……我只是……”
十六岁的于夏晚低低嗯了一声,秦浩忙闭上嘴认真听。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脚尖在地上轻轻地踮,带着秋千慢慢地荡着。秦浩咬咬嘴唇:“夏晚,我是认真的,我是真的……很爱你!”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当年青涩的她不知道,现在秦捷怀抱里的她也不知道。
命运永远不会按部就班地出题,你只是想考个及格的分数,也这么难。
穿件单衣的秦捷没事,穿着大衣的于夏晚竟然感冒了。她被秦捷硬塞回被窝里,空调开得高高的,一杯一杯热水灌下去,厕所跑得不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