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觉隐发问,纯夜拿起桌上一枚纤巧的银色剪刀,又从一整盘的黑色胶片上剪下一帧来。而让觉隐目瞪口呆的是,这一帧胶片中的事物,竟然真实活动起来:
还是刚才看到的男子和女子。地点是在厨房,女人在热火朝天地炒菜,男人从背后抱住她,亲吻她。然后很突然地,两个人为什么事情吵起来。女人愤怒地彻下围裙,扔下锅铲夺门而出。男人懊丧地踢了一下墙角。
影片到此戛然而止。
纯夜叹气:“可惜影片没有声音。要是能听到他们说什么就好了。”然后,他转头看到了下巴掉在地上的觉隐。
“可是,可是,那个,那个怎么会动了?不是照片吗?”觉隐还在当时的幻想中意犹未尽。
纯夜心里暗骂他是白痴:“我需要了解事情的真相,光凭平面照片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把这些影像转录到胶片上,来还原成最原始的影片。”
“哇,这胶片太神奇了!”觉隐一把抓起刚才那张有“十八禁”内容的照片,兴奋地喊:“也就是说每一张就是一部小电影咯!一、二、三……”觉隐色狼本性暴露,一张张地把胶片拾掇起来。
纯夜忍无可忍,一下子拿着那把银色剪刀向他飞过去。
“你干嘛啊!”
“真正神奇的是这个。”
觉隐看眼前那把剪刀,不过巴掌大小。银质。许是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剪刀的把手和接缝处已被黯淡的银锈所覆盖。但仍然可以看得出它的原型该是多么精致美妙。剪刀的手柄上镌刻着狐狸和葡萄藤的图案,刀口则有“AL”字样的印鉴。
纯夜说:“这把剪刀来自于十六世纪的意大利,当时它最初的用处是——理发。”
觉隐说:“好奢侈哦,可是它怎么能让照片都活动起来呢?”
纯夜不理他,自顾自地说:“意大利诗人阿里奥斯特有一部诗集叫做《狂乱之夜》。里面描述女王安吉莉卡被囚禁在一座“泪之岛”上。其实,她是被当作为海神奥鲁克的祭品,孤独地在岛屿上等待末日到来。突然有一天,一只幼小的狐狸钻进囚禁她的牢笼,嘴上叼着这一枚精致的剪刀。安吉莉卡以为自己的死期终于到来,海神终于派他的使者送来了结束她性命的凶器。女王安吉莉卡拿起剪刀,伤心地打算最后修建一下已经蓬乱的头发。没想到,她剪下第一绺发丝,便闪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和伙伴,和姐妹们奔跑在广袤的大地上。剪下第二绺,她看见沉醉在爱河中的自己依偎在男人身边……每一次剪下去,安吉莉卡便置身于已经流逝的岁月中,心花怒放地徜徉在美好回忆中。原来这把剪刀具有神奇的魔力,它能使人的精神在倒流的时光中回到过去,忘记现实的痛苦。于是,依靠这把剪刀,安吉莉卡克服现实的种种苦难,生存在那些最好的时光里,终于支撑到他心爱的勇士洛哲驾驭着半鹰半马座骑的到来。勇士杀死了海里的神兽奥鲁克,成功营救了安吉莉卡。”
纯夜顿了顿说:“总之,这把剪刀的每一次使用,都会使往日情景再浮现。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把照片转成胶片的原因。明白没?”
觉隐又露出一副白痴模样,点点头说:“明白了。可是……”
纯夜皱眉:“怎么了?”
“我好像还真没听过你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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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既然有了这么神奇的剪刀,应该可以顺利让真相浮出水面,为什么还会觉得困难呢?”觉隐问。
“这些影像只是生活中的一些片段,并且是默片,没有声音,所以要理解起来很困难。很多时候我只能推断他们在说什么。”纯夜说,“所以,觉隐,我需要你完完全全地告诉我,昨天那个男人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一个字都不能漏掉。”
入夏以来,忍掉毛的状况就越来越严重。空气里,水果上,衣服上,全都细细密密地黏附着她黑色柔软的体毛。那个下午,觉隐戴着近视眼镜,一个人趴在沙发上一根根地找毛。而纯夜,则拉着厚重的窗帘,在楼上的卧室里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