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踢踏、踢踏”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

兰芝又忍不住举目远眺,近了,更近了,那张脸,那张熟悉的脸,一如往昔的英俊,只不过那双明亮的大眼轻笼了一丝深沉的忧郁,这忧郁像一束光线,使兰芝的心变得即明亮又灰暗。像天空的焰火,亮了又熄灭。

良久,兰芝终于绝决地摇摇头,转身痛苦地轻轻关上窗子。

焦仲卿勒住马。马发出一声长啸,扬起前蹄,在兰芝楼下停住。

焦仲卿心焦地抬头向兰芝闺房仰望,只见闺房的窗子有一页似乎还刚刚合上,微微摆动着,焦仲卿失神地望着窗口。在窗下心神不定地徘徊起来。

兰芝背靠着窗口,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和内疚,既害怕又紧张。

这时,通往刘家不远的道上,几个包着头巾的汉子抬着一乘小轿微微摇晃着朝这边走来。罗敷不安地沉浸在自己的心里,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和兰芝怎么说。

焦仲卿驱着马来回走动着,目光焦虑地仰头望着窗口,终于,仲卿压低嗓子朝楼上紧闭的窗口喊道:

“兰芝!”

马,不安地发出一声嘶叫。

罗敷警觉地侧耳倾听,马再一次不安地发出一声嘶叫。

罗敷轻轻掀开轿帘,一下愣住了。只见不远处焦仲卿驱马在兰芝楼下焦急地走动着,时不时又仰起头朝楼上张望,一副痴迷的样子,忠实而通人性的的老马又一次引颈长鸣,似乎在呼唤着兰芝。

马的嘶叫声使兰芝不安。她缓缓地转过身,透过窗叶的缝隙朝外看。

楼下的焦仲卿抬头不安地来回驱马走动着,兰芝痛苦地闭上眼。

秦罗敷仍默默地望着帘缝外面。

马的嘶叫声又一次传来。

半响,秦罗敷失望地扭回头,冷冷地向轿夫道:“打道回府!”说罢,放下轿帘。

罗敷沮丧地回到秦府,径直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一头倒在床上。

丫环小玉端着一盘水果来罗敷门口,敲了几次也没有动静。她慌了,赶忙冲到后厅对秦夫人说:“夫人,小姐的房门一直关着,敲了几次也不应。”

“出门不是好好的,怎么回来就……谁惹她生气了?你再去喊她。”

丫环正待要去。秦母有些疑惑地沉思了一会,不放心地对小玉说:

“算啦,还是我去。”

秦母敲门。

秦罗敷迟疑着,还是走过去打开门。

“这是怎么啦,昨天一会儿满天乌云,一会儿又是艳阳天,今儿又是雷风暴?”秦母不安地注视着秦罗敷。

秦罗敷低头不语。

“罗敷,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到底又怎么回事?”秦母犹疑地说。

“娘,别让焦家再欺骗我了,也别再说焦家怎么满心乐意这门亲事!”秦罗敷气呼呼地盯着母亲说。

“唔?焦家又怎么啦?”秦母关切地看着气急败坏的女儿。

“焦仲卿实际上喜欢的还是刘兰芝!”

“娘当什么呢?昨天娘已经跟你说过,你表哥不是马上要和兰芝成亲了吗,焦仲卿喜欢又有什么用?你怕什么?担心什么?”秦母不在意地一笑。

“能不能成这门亲还很难说呢?我晓得兰芝,一旦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娘也晓得表哥什么样人,刘家一旦晓得表哥的为人,这婚事还能成吗?”

秦罗敷鼻子一哼,担忧地说。

“这倒也是!” 秦母不由担心地点点头。

“焦家还是盖着盒子摇,她们哪晓得焦仲卿还悄悄和刘兰芝相会?”秦罗敷说。

“看来焦家,是还得盯紧点。” 秦夫人想了想,又补充说:“还有,罗敷,你也抽空去看看兰芝,劝劝她早点完婚。”

一大早,高炳臣就派人传话给焦仲卿,要他去公事房一躺,狡诈的高炳臣想摸摸仲卿的低,既然兰芝己经什么都知道了,他也想探探焦仲卿的口风,看他怎么说。

焦仲卿疑惑地进来,高炳臣一反常态的热情招呼道:“哎哎,仲卿兄,请坐,坐坐。”说罢,又忙着给焦仲卿上茶。

“高主簿,你是上司,哪用这么客气,要喝水也用不着主簿大人亲自来。”焦仲卿感觉有些意外地说。

“那也好!”

“主簿有何吩咐吗?”

“这几件公文我都看了,不错不错,连太守大人也称赞办得好啊!”高炳臣拍拍桌上的公文。

“多蒙夸奖。”焦仲卿客气地说。

“伯母也好吧?”高炳臣无话找话地套近乎说。

“承蒙关心,也好。”

“也好就好。”高炳臣言不由衷地说。

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焦仲卿说:“主簿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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