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大叫:“停下!停下!听我说……听我说……”
她想挣脱出他的掌握,反而却被他抓得更紧。最后,他终于松懈了,躺在了一边。
樱桃马上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这座肉山。他闭着眼睛喘了一会儿后,才睁开眼睛看她,露出微笑,并向她眨眼。“我的天哪,真过瘾啊!”
樱桃仍然盯着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只……大怪物,把爱情竟当成练足球,球踢进门就算完事了。这就是男人的原始本色吗?我的天,多么荒唐可笑啊!
她仍然坐着,大失所望。她觉得自己就像刚踏进这个猪圈一样,丝毫没有让人动过,可是爱曾经存在。除了她自己之外谁会知道?向华强了解过她吗?不,他不可能有这么细致的观察力,也不是一个爱情天才,能够预测出她樱桃的爱情和对爱情的大失所望。她瞪着这间脏兮兮的斗室,看到墙上并没有挂任何艺术品,以及天花板上白漆掉落的地方,屋角还有个足球。
她下了床。
足球男孩说:“怎么样,不错吧?”
我的老天,他还希望得到感谢和奖励呢!
樱桃穿好衣服鞋子,拿起皮包就朝外面走去。
足球男孩追上来:“等等,咱们还没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呢!”
樱桃根本不想再搭理他。她匆匆走过客厅,只求快点出门。她小心翼翼地走下滑溜的楼梯,一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她记得抵达这里时是三点十二分,而现在才三点四十分。
樱桃还有的是时间回家给女儿张罗生日派对呢!
当我听完樱桃的讲述之后先是一阵幸灾乐祸的开心大笑,而后便全身僵硬地坐在椅子里,满怀愤恨地盯住樱桃。我觉得眼冒金星。这个傻女人,我想,如果这种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会觉得这真是个淫邪不贞的烂女人。
樱桃看着我的表情迟疑了一会儿。她说出的是事实,她不认为自己堕落,不认为自己不正常,还觉得这事干的挺引人入胜呢。她此时肯定想到了向华强,想到了自己枯萎的生命由于性的觉醒而获得了新生,于是她觉得非常自豪:
“瑞丽,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我说:“不会。不过,你能说出这么干的理由吗?”
樱桃说:“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与陌生人睡觉是治疗焦虑的顺势疗法。”
我张口结舌。
凯凯说:性交是表达自我轻视的唯一方式。裳儿说:性交是恢复人类自信的最好体疗!樱桃说:与陌生人性交是治疗焦虑的顺势疗法!
我看到樱桃的身体禁不住颤抖起来。她说:“瑞丽,你为什么总爱刨根问底呢?我又该如何对你说清楚呢?是你和向华强共同生活了五年后又被他抛弃吗?是你在日复一日地忍受着孤独寂寞的烦恼吗?你能明白那种终年累月的腐蚀性单调的滋味吗?你能了解向华强爱上我最好的朋友在我身上产生的那种影响吗?你能了解我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只可能年轻一次吗?是的,我不满意,我并不想刻意追求什么刺激,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我说:“你是不是对生活过于热情了?”
樱桃显然被我这句话激怒了。她用叉子狠狠地叉着三文治:“瑞丽,你根本不知道!你根本不了解!!你只沉醉于自己的生活!!!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你又在哪儿?你在哪儿?你凭什么指责我?你凭什么啊?”愤怒从她的喉头涌起。我知道这种女性在性别研究中被指责成时装圣女、故作冰清玉洁、抚养孩子、收集画册、打扫房间、温良恭俭让,扮演着贤妻良母的角色。从外表上看,是个本份的家庭主妇,其实却骚在骨子里……但是……但是樱桃从骨子里是个好女孩……
我说:“樱桃,我只是想知道,你还爱向华强吗?”
樱桃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脸上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啊,别问我!啊,别管我!我跟他已经离婚了。”
我说:“我知道你还爱向华强。”
樱桃说:“我还爱向华强?你凭什么认为我还爱向华强?你有什么权利认为我还爱向华强?你需要重新思考一下,瑞丽。你思考一下,好吗?好吗?”
我说:“和向华强破镜重圆有什么不好?我觉得你和向华强在一起才能幸福。”
樱桃说:“瑞丽,我和向华强不是为痴迷的少男少女做爱情广告的爱情模特!嗯,不,我不愿意做广告!我想要真正的爱情,但是那得不到!我想用自己的余生去温暖这个男人,可那是痴心妄想!爱情不是用来做广告或者装饰我们生活的,瑞丽,你现在懂了吗?”
我说:“可是,现在裳儿爱上了别人,向华强需要你……”
我明显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目的是想让自己免受樱桃愤怒的指责。“樱桃,我跟裳儿和向华强都谈过。我是说,不是我找的他们,而是他们主动找我谈的。裳儿现在有了位法国男朋友,把向华强一个人丢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向华强想来看你,想给你打电话,但是他又不好意思开口,就不停地抽烟,抽啊,抽啊,抽啊,每一次他想向你悔过自新的时候,公司里都有人拉他去喝酒。噢,我说得你明白吗?那些人拉他到酒吧去找小姐……”
我一连串为向华强说情的话语连我自己都说得感动了,可是我仍意犹未尽。樱桃知道我没有时间关心她的事儿,我也知道。不是因为我觉得樱桃的事对我来说无所谓,或者是我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考虑樱桃的问题,只是因为我一接到老芭比娃娃的指示,一听到老芭比娃娃的电话,一切与老芭比娃娃无关的事情都会变得无足轻重起来。我仍然不明白,也确实无法解释——更不能期望能够得到别人的谅解,外面的世界对于我来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像不存在了,消失了一样,惟一存在的东西就是老芭比娃娃。当我考虑到这是我生活中惟一所不齿的一件东西时,我就更加难以理解这种现象了。可是,这却是我生活中惟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