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锦恒的爸爸问我:“这里这么大,你确信,你能安排好这次庆典吗?”
虽然老芭比娃娃早就训练我晚宴如何选择客人、安排座位以及用奇花异草、绣花台布和古瓷器巧妙地布置餐桌,如何记住贵宾的名字喜好,如何布置宴会大厅,如何让舞厅更绚丽多彩。如何用敏锐的目光一扫就能将客人的情况尽收眼底,并正确地看出组成香港上流社会的交叉重叠的人群中的圈中之圈。我笑了笑:“我试一试。”
老人将我的手拿起来,望着我的眼睛。透过法式的门射进来的光线落到他身上,光柱亮得像擦过的水晶。我想吴锦恒的爸爸是个好人,并且,他那对眼睛是值得信任的……我知道他为我担心什么,然而我嫁进了这个家门,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我的座位旁边坐的不是吴家亲友,也不是老芭比娃娃的那些富贵朋友,而是模特出身,身兼数职的——演艺界经纪人、大型舞会宴会经办人蒂芙尼,随后是珊瑚,还有吴锦恒的秘书伊斯兰。伊斯兰身材高挑(比我高挑)!瘦削(比我更加瘦削)!她身穿一条紧身、碎片式的烟色皮制短裙(在我眼里已经短的不可能再短)!一件领尖钉有钮扣的白色透明衬衫(也是透明的不能再透明了)!脚上是一双有带子的银色凉鞋(鞋跟有12公分)!她的皮肤是用美宝莲后的奶油色,指甲修剪、打磨得整洁、光亮,上面镶嵌着七彩水钻。伊斯兰非常亲切地对我说,蒂芙尼有承办这类大型盛会的经验,她可以给蒂芙尼提供帮助,所以不用我担心,我只需要照顾好老芭比娃娃和吴锦恒,记住每一位贵宾的名字就行了。她会把重要客人的照片给我,帮助我记忆。
是的,正常情况下,我应该用一星期的时间去把出席晚宴的客人的照片找齐,记住他们的相貌,这样,我迎接他们的时候就可以把他们的名字叫出来。
伊斯兰还告诉我:庆典那天:花园的草坪上会搭建好多彩色帐篷,请二百名餐饮服务生,准备乡村风格的自助餐。我们可以向酒店预定“乡村自助餐”:有各种各样的鱼、各种各样的肉类、各种各样的海鲜、各种各样的沙拉、各种各样的蛋糕、各种各样的三文治、各种各样的水果、各种各样的冰淇淋、各种各样的香槟酒葡萄酒白兰地……有马术表演……在湖面上放飞汽球鸽子和彩蝶……
下午六点:乐队伴奏的鸡尾酒会。
晚上七点三十分:在别墅的老芭比娃娃大厅举行正式晚宴,接着则是为年轻人和稍微年长一点的人举办的化妆舞会。
九点三十分:放烟火……
猫猫说:“我可以叫我的小朋友们参加吗?”
我说:“当然可以啦……”
珊瑚说:“我的那些朋友,演艺界时装界的朋友们呢,也可以参加吗?”(珊瑚现在成了我家常客,算得上一口人了,并且有表决权)
我说:“当然可以啦……”
老芭比娃娃严厉地瞪了珊瑚一眼,而后更加严厉地瞪了我一眼。
老芭比娃娃说:“你们干脆来个大清仓,将所有的朋友社会名流都请来得了!”
吴锦恒说:“这可是您说的,您掏钱。这样一来,大家就尽情地邀请吧!我们这辈子也不可能赶上第二次这样的好事了!”
吴锦恒没想到,他的小家庭的所有成员都开始满腔热忱地邀请起朋友和他们的“七大姑八大姨”来了。才几天功夫,已经多出了上百人:珊瑚的演艺界朋友,那些叫得出名字的明星大腕加小腕(这个珊瑚,你把这些人弄来还嫌宴会不热闹吗);珊瑚的时装界朋友,那些模特儿、时尚杂志主编、时装设计师、化妆师造型师(这个珊瑚,你把这些牛鬼蛇神弄来我要多记多少个名字和面孔啊);深圳所有的首饰设计师,这是凯凯的朋友;国际幼儿园中一班的所有成员(猫猫这小兔崽子坚持要请的);老芭比娃娃早年经营公司时的死党和所有跟她一起参加舞蹈训练的俱乐部成员,还有老芭比娃娃所主持的“超龄美少女美少年绘画书法协会”全体成员;再加上樱桃在婚姻失败协会上认识的一批单身男女;裳儿飞行中队里所有那天不上天飞行的空姐;巴米粒所在医院与她同龄的所有见习妇产科医生(这是我惟一的表亲);还有我的父母我的叔叔婶婶(我急得差一点把他们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