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它沉甸甸的,它带着过分的要求,它预示着我未来要负的上千种责任。
多少年来,我头一次感到真正的恐惧,那些一心想嫁入豪门的女孩都会面临这种恐慌和折磨,因为在现实生活中,吴锦恒的父母是有社会身份的人,是名流阶层,我不过是平民百姓,因而更加深了这种种恐惧,我读了二十多年书,这些都成为我头上的阴影。最糟糕的是,我对香港上流社会了解甚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衣着是否符合我已经进入到的这个家庭的身份。今天我穿着古典风尚、端庄素雅的手工制作丝织浅珍珠灰色套装,戴一顶珍珠灰色窄沿帽,脚上是一双平跟珍珠灰色轻便鞋——这身打扮老芭比娃娃满意吗?是否太朴素了?我曾经惶恐不安地找过凯凯,在今天这种场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直觉了。
凯凯直言不讳地说:“新颖、素净,而且非常庄重。你不要紧张,老芭比娃娃那种人穿着都是非常高贵朴素,讲究的是质地,最好平淡无奇,名流们不喜欢另类。”
我一丝不苟地采纳了凯凯的建议,我身上的首饰只有珍珠耳环,江诗丹顿手表和我的结婚戒指。
一辆黑色罗斯——罗尔斯轿车开到我和吴锦恒身边。“您好,夫人。您好,先生。”身穿灰色制服的司机说,毕恭毕敬地用右手碰了下帽沿。“我叫江西。”
我惶惑地说:“你好。”
江西上前接过我手中的提包,“我来帮您拿。请夫人和先生上车吧。”
车子沿着蜿蜒的乡间道路向下直驶——流水花园别墅。沿途的风光秀丽,但我们越接近别墅,我的心就越慌乱。周围的景象一闪即逝,风景绮丽的村庄,精耕细作的田野,意想不到的小树林,一切都井井有条,欣欣向荣。
半小时后,我们驶进别墅大门。我注视着车窗外绿树成荫的车道,路面宽敞,用水泥铺成,能容下三辆车并行。两旁是古老的南杉,粗壮的树干,遮天蔽日的枝叶。道路转了一个弯,把我们送上山顶,随之又像少女颈上的银色围巾向下飘逸。脚下就是流水花园别墅。此时此刻,我仅存的那点勇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流水别墅是一所气势宏大、富丽堂皇的房子。相形之下,我住过的所有房子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和可怜。流水别墅雄伟高雅,不是目空一切,它给人的印象是:资产雄厚,气宇轩昂,坚不可摧。一根根坚实的柱子,撑起了奶油色的砂石墙,绿色的铜瓦显示出悠久的历史,狭长的窗户别具一格。它像一座巨大的石峰,从古典风味的花园里拔地而起,周围簇拥着金色的南杉树,宇宙似的山墙上刻着吴家的家族徽章。房子里面是空的,楼下大厅的门敞开着,我仿佛能够强烈地感受到里面沉淀着的凝重的老芭比娃娃文化。虽然极度的沉寂,但仍然能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