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锦恒手里拿着扳手,说是刚刚给珊瑚修过水龙头。越是单身女人的家里,越是需要男人的手。以前我担心吴锦恒会把珊瑚当成可疑的人来看,现在吴锦恒对她有了好感,真是太好了。
珊瑚拿来亲手做的芥末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拿给吴锦恒吃,吴锦恒尝一口,嘴里一边嚷嚷着好吃好吃,一边啧啧称赞珊瑚的手艺。因为是晚饭,我劝吴锦恒少吃点。超过三十四度的高温持续好几天了,吴锦恒一边继续吃一边问我,你怎么就不会做芥末墩呢?你不也是北京人吗?我说是北京人那一点没错。吴锦恒说那你做芥末墩让我尝尝吧。我想,还有比芥末墩更不好吃的东西吗?一吃满嘴涩辣辣的,从鼻子那儿直冲脑门子,稍一不注意,就搞的根本没吃别的东西的欲望了。我怎么敢做那种吃了让人记不住东南西北的东西呢?
但是我还是捏着鼻子向珊瑚请教了芥末墩的做法。这一请教可好,我觉得搞不好,搞不好,绝对搞不好!
芥末墩的做法,似乎不复杂。在秋天大白菜开始上市的时候,价格比较公道,水分比较饱满,取那种白帮白叶,包裹紧绷的菜,去掉根蒂,往上15公分处,整棵切下来,上段留作别用,下段洗净,用开水略一焯,浇上芥末(不是日本芥末),置于器皿中,隔日即可食用。饭桌上,有一盘冷的冰牙,脆嫩可口,香辣冲鼻、直奔脑门的芥末墩,要是再来上点儿小酒,真可算是一件赏心乐事了。
珊瑚说:芥末墩是平民食品,过去都是北京大杂院内能够冬储大白菜的老百姓才做,而且必须是原住民,才有功夫和闲心,才有经验和体会。
芥末墩上不了大雅之堂,满汉全席没有它列席的资证。不管你是不是北京人,在北京住了多少年,也许喜欢吃芥末墩,但做芥末墩,未必就有这种好兴致啦。没错!我想。
慢慢地,珊瑚到我家就像走亲戚那样子了。苏丹做了好吃的,我总要给珊瑚准备一份。周末的晚上我和吴锦恒去跳舞珊瑚也常跟着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猫猫特别亲近珊瑚,一听说周末不能跟珊瑚阿姨一起去游乐场玩就急的哭了起来。
吴锦恒似乎跟珊瑚也谈得来,他们谈股票,还加杂着集团公司和特许代理权之类的专业用语。我对这些没兴趣。现在,如果吴锦恒和珊瑚谈论性别歧视或是女性的社会角色,亦或是男性也需要人文关怀等问题,我还可以参与进去。吴锦恒和珊瑚谈论那些话题时,我就一边去泡茶冲咖啡或是削水果皮,一边装出对他们的谈话感兴趣的样子,不断点头。
猫猫把小朋友的玩具踩扁了。去幼儿园的时候,我明明跟他说不要欺负小朋友不要抢小朋友的玩具。猫猫说他记得瑞丽妈妈的话,但是小朋友做事太气人了,他往猫猫的水杯里吐口水。反正猫猫的狗脾气一发不可收拾。
老师都没想到猫猫使出那么大劲儿,愣是用脚把一辆挺结实的坦克车踩扁了!我接他回家。猫猫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门前的台阶上团团转,不肯回家。
这时珊瑚从别墅出来要去美容中心。猫猫一见她就像见了救星一样,不到一分钟功夫,他就使出浑身解数央求珊瑚阿姨跟他一起回家,嘴里还嚷嚷着:“猫猫怕瑞丽妈妈,猫猫不理瑞丽妈妈,猫猫就是不理瑞丽妈妈……”
进门后猫猫见我眼里含着怒气,连拖鞋也不换就抓着珊瑚阿姨的衣角跑进客厅了。我想叫住猫猫,可猫猫死死地抓住珊瑚的衣角,拿珊瑚当挡箭牌,看我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