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房,透过透明的地板,可以看出婆婆家古老的室内装饰永远保持着高质量。电脑摆在桃木雕花长桌上,坐在那里可以俯瞰花园。书架靠墙摆在地上,上顶天花板。甚至在门口我也能看清书架上的书名,这些书都是我的宝贝,所以特别熟悉。我们这一代,首先赶上八十年代引进西方文学、哲学思想,其后是九十年代大量外国小说的涌入。所以我的书架上:大学课本——现代图书馆初版经典名著——加上研究生所有必读小说和评论作品。我的书架所采用的唯一的书目分类法是随心所欲。不信你瞧,我是怎么将《先生们》放在《恶心》和《走在荒凉的街上》之间,把《小说之家》放在泰特的《诗集》旁边;作家保尔和简?鲍尔斯在一起;玛丽?麦卡锡与埃德蒙?威尔逊在一起;罗伯特?罗威尔则在琼?斯塔福德和伊丽莎白?哈德维克之间;许多人都看过《不眠之夜》,我还把琼?威廉的《上午、中午和晚上》放在福克纳的全部作品旁边,另一边是琼?斯坦的《艾迪》。我是根据作家之间的关系来摆书。随后,朱迪?费佛的《非法资产》与朱尔斯的漫画集摆在一起。而克兰西?西格尔的书挨着多里斯?莱辛。凯凯说她想不到,我竟把巴巴拉?所罗门放在克兰西的另一边,而艾里克?蒙却与霍华德?法斯特的作品放在一起。凯凯有时也夸我浪漫,因为我把辛克莱?刘易斯与多洛西?汤普逊,丽莲与达西尔,琼?狄狄恩与约翰?格列高里?邓恩放在一起。
我还把诸如艾伦、马格、马内林、罗里,放在一起。当然,我还把所有结婚的小说与离婚的小说遥相对应地放两边,让夏洛特的《简爱》、爱米丽的《呼啸山庄》与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和《安娜?卡列尼娜》遥相对应。弗吉尼亚?伍尔芙,卡森?麦卡勒斯,都是我崇拜的女作家,那些年龄大的女性作者,有玛丽、哈里特?多尔、格内丝、梯里、苔丝、珍妮、伊丽莎白,她们大多数遭受过孤独与困苦,她们真正地面对过艰难时光,我认为她们的孤独属于现代文明的灾难。中国作家,我只有林语堂和老舍的作品,睹书思人,我的藏书让我想起了许多往事。
九十年代,我和凯凯樱桃裳儿蒂芙尼塔塔曾经一起度过了我们的文字生涯我们的青春期。我们曾经一起议论作家及我们的朋友们。我们把我们生命的大部分时光都用在了读书上,在公共汽车上,在地铁上,在火车上,在飞机上,在一切旅途中,我们抓紧一切时间看书。每看一本精彩的小说,都要记住看书的地点,这并不亚于记住与相爱的人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很多时候,我们讨论小说中的女人,犹如讨论我们的朋友。那个时候我们爱读外国小说,因为我们总忘不了《赫佐格》里的麦德伦。因为麦德伦告诉我们,把松饼撕开吃更好蘸佐料。我们喜欢在小说里找到生活中有用的知识。自然,我们会爱上小说中的某些人物,因为关于这些人物的细节描写得感人肺腑。我们为狄狄恩《一本平凡的祈祷书》中的人物夏洛特担忧,我们还发现琼?狄狄恩和她的丈夫格列高里?邓恩都在他们的小说里用了同一句话:“坐在我的脸上,看看我能否猜出你的体重!”我们几个女孩都放声大笑。凯凯从我的书架上抽走了一套某位男作家的作品,她说这位男作家认为所有勃起的阴茎都不成直线。我本科学的是临床医学,不懂比较解剖学,当然只能装傻,让凯凯从自己眼皮底下将书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