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邓奕恒
一直对旧物──有着年龄的东西有着几乎偏执的喜爱,因为它是旧的东西,沾染着别人的历史。
这使我着迷。
所谓曾经,就是幸福。
安详而沉默的年重人,蓝白有点卷边线装书,发黄残破的黑白老照片,锈迹斑斑的铁制门锁,边缘摩擦得发亮闪光的金戒指,七十年代邮政局送信用28寸自行车,有着深褐色茶垢的古旧茶杯茶壶,一张普通但是老旧得发黑的木椅子,熏得灰黑的天花板或者横梁,窗台边长年累月的灰尘,墙角的青苔,一截有霉味和阳光味道矛盾混杂的红布。
它有一部分曾经用作嫁衣。
抑或将来。
布匹或者梳子都是有故事有生命的物品,有了年头的更甚,堪比首饰玉器。
坚信某种力量能让旧物的祝福一语成谶。
[戒指]
女人是应该有首饰的,特别是有故事的女人。
当女人长大到母亲认为足够有资格被称之为女人的时候,就会被赠送一枚戒指。代代相传被时间和情感洗刷得温润光滑的戒指。
材质是贵金属或者月白翠绿的玉石。记得有个很女人的女人说过,翡翠是要等到长大才能戴的玉石,玉石的温润暴烈不属于少女,它需要一个人有些资历才能与之接近,才有映衬。
所以觉得被一代代先辈流传下来的摩擦得发亮闪光的金戒指更加弥足珍贵,更加有佩戴的价值,无论是少女抑或女人佩戴皆可。会有古朴得难以理解却好看的花纹,可以是古纳西文字。每枚都刻写上清晰或者模糊的关于戒指口口相传的故事。
这也可能是金制品价格比较高的原因。
[门锁]
对门锁一向情有独钟,不仅仅是因为它所象征的意义和发挥的特殊功能。
门锁不但见证着一个家族的兴衰起落,还记载着门外经过的人或事,堪比古旧的木钟。
有石制有铜制也有铁制的,外形以及功能相差不大。一根钥匙通常只能开一把门锁。
一把锁就能把外界和深院泾渭分明地隔开,门里门外各自有各自的世界,各自有各自的精彩。
钥匙轻轻插入锁孔旋转机关,锁被锁上再打开,锁上再打开,啪嗒啪嗒的机关转动声直接渗入柔软的心室随着血液流淌声音在胸腔回响。
总能很轻易便可以隔绝与外界的联系。
也许这个便是对门锁有着深深的喜爱的原因。
[布匹?女人]
珍贵的或者有着特殊意义的布匹通常会被好好保管,珍藏起来等到适当的时候才发挥它的用途。一般是有着艳丽的花纹,镶嵌了珠子宝石,上面绣着象征吉祥的动物,有着细致的布纹和好闻的味道——就像旧时村里人家刚刚生女儿就埋在院子大橡树下的一坛酒,直到这家人女儿出嫁才开封作为嫁妆或者应酬宾客的恩物。
酒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女儿红。
平凡的物品有了年头也显得珍贵,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这个道理有异曲同工之妙。
布匹不一定是曾经华丽,价值不菲才能令人怜惜,亦如不是倾国倾城的女人才能得到青睐。
平凡的女子当然也有平凡的幸福。
[梳子]
梳子是很有味道的物品──我是很会形容,有生命的物品能被称为物品么?
我想梳子大多都抱有看破红尘的心态,曾经有多少柔荑轻轻握住过她,让她轻轻掠过发尖。
于是梳子就感到头发一缕缕流淌过自己纤细的身体,宛如流年。
发丝流过梳齿的时候有时会纠结,剪不断理还乱,于是梳子就在这个时候感受到主人的情绪,略带欣喜的,或者隐埋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