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爱,叫淡定(8)

   
    
  电梯运行得有如蜗牛,而我心惶惶如热锅上的蚂蚁。
  
  肖言问了我的住址,说是要看看我住的地方。我向家里飞奔,穿着西装裙,踩着双高跟鞋,扭得不成体统。我想在肖言之前赶回家,赶去收拾收拾不该让他看见的东西,比如那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枕头、被子。
  
  可惜,当我看见家门的时候,也看见了家门前的肖言。肖言穿着白色衬衫,西装上衣搭在手臂上。我并不乐于见他着正装,那让我觉得我们都已长大。而人一长大,就不可以再任意妄为。我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道是因为赶路赶的,还是因为别的。
  
  我扭到肖言面前,假惺惺地灿烂地笑:“哎呀,你看我们,都成长为国家栋梁了。”肖言一双眼睛在我的脸上扫量:“穿上西装你就是国家栋梁了?脱了以后还不就是一只小熊?”
  
  我脸红了,低头拿钥匙开门,并扔出一句:“就你有眼无珠,当我是小熊,别的男人,个个夸我凹凸有致。”肖言“哦”了一声,又咕哝了一句:“都他妈瞎了眼了。”
  
  肖言见到我的床,就愣住了。他应该觉得,那是上辈子的事了。上辈子,我们在这枕头、被子中恩恩爱爱,有一座城市,有一间房,他和我形影不离,一起买菜做饭,一起散步,甚至连楼下的洗衣房,也会一道去。那个世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他。他应该觉得,怎么上辈子的事,又出现在了这辈子?他一直愣着。
  
  我讪笑:“这个,这个,我是觉得,这么好的东西,扔了可惜啊,所以,所以我就继续用啊。”肖言不声不响,把我搂进了怀里,很轻,很慢,像慢动作一样。我在他怀里呢喃:“也许,我该扔了它们,否则,我该怎么放掉你?”
  
  肖言不是为了我而来上海的,他是和同事一道过来办事的。办好了事,同事走了,他才来找我。我们都过了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年纪,我,肖言,甚至程玄,似乎都要借着出差的机会才能得以相见。又或者,我们都要打着出差的幌子,才有了相见的理由。我不由得想:理性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战胜了感性,到末了,我们都会变成冷血的完人。
  
  我对肖言说,则渊回国休假了,而且,那个即将从他的未婚妻变成妻子的女人,就和我住在这同一个屋檐下。肖言点点头,就结束了这个话题。我又说起了茉莉,说起了公司,说起了上海话有多么让我困惑,上海的物价多么让我想拍案而起。我喋喋不休,像晨间的鸟。
  
  肖言等我说到口都渴了,才开口:“温妮,我们好好谈一谈。”我倒水的手颤了颤,继续抵抗道:“我们这不是一直在谈吗?”肖言宣布我的抵抗无效:“我要谈我们之间的事。”
  
  肖言双手扶着我的肩,让我与他面对面:“温妮,我是爱你的,不过,我不能为你做什么,不能为你冲撞父母,也不能承诺你未来,未来的事,我没有把握。”我喝水,大口大口的,喝完了一整杯才开口一字一句道:“也许,那根本不叫爱。”肖言松开我的肩:“也许。那么,我谁也不爱。”
  
  这就是肖言了。自我认识他开始,他就是这副冷心肠。撕下他无邪的笑,忽略掉他温柔的调侃,剩下的,就是一副冷心肠而已。
  
  我笑着夸他:“你的生活态度真淡定。”肖言重复:“淡定?嗯,形容得真好。”生活就是如此了,能爱的时候便爱,能在一起的时候便厮守,不能爱了,便由它去吧,何必去反抗?这就是肖言的态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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