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无力偿还我的爱情(9)

     
  
  魏老板又抢白黎至元:“人家温妮是为了男朋友才回国的,所以你就别自找没趣了。”黎至元耸耸肩:“那我把她请来我们公司行不行啊?”魏老板大笑,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不管是私事还是公事,你都没戏。”
  
  这两个男人是同行,所以,我并不敢枉自把他们的关系归结为朋友。毕竟,俗话说:同行是冤家。又毕竟,我枉自认为,在他们眼中,金钱应该要比朋友更重要。
  
  丁澜在离席又入席后,脸上的淡妆变成了浓妆。她的酒量好像不浅,用时软时硬的腔调一杯接一杯地敬着魏、黎二位。我渐渐开始认为,与她般配的不是则渊,而是她脖子上那颗夸张的钻石了。
  
  我吃得反胃,但真正让我毅然决然离席的导火索,是我看见魏老板的手流连忘返地在丁澜的大腿上拍了拍,而丁澜,还在笑得勾魂摄魄。
  
  这是个有钱人和崇尚有钱人的圈子,一个成年人的圈子,而我温妮,却是个穷酸且不急于脱离穷酸的未成年人。所以,我必须走了。
  
  黎至元起身说要送我,我看着他,他挺拔如树,与肖言等江南小生迥然不同。我一口回绝:“不用了。”因为我怕万一他也来摸我的大腿,我会扇他两巴掌。
  
  肖言的手机依旧停机,听着电话中传出的那个没有感情的女声,我真想把她从电话中揪出来,塞上她的嘴,再把她塞回去。
  
  丁澜回来时,我已经睡了。她来拍我的门,我一个激灵就醒了。她一身酒气,对我说:“你傻不傻啊?为什么一开始就让老板知道你有个爱得死心塌地的男朋友?”我敷衍地笑了笑,关上了门。丁澜又拍我的门:“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你失去大把的机会?”她醉了,“砰”的一声跌坐在了我房间的门口。我不得不又开了门。丁澜自言自语:“有男朋友没关系,反正那些男人也不在乎这些,不过你不该说啊,说了,就是挡箭牌啊,不不不,是挡钱牌。”我把她扶入她的房间,扶上她的床。我又看见了那颗钻石,只觉其中瑕疵斑斑。
  
  第二天,我打开房门时,丁澜已经又变回那个和则渊般配的丁澜了。我们谁也没有说什么,各自去上班了。我想:丁澜也是会分裂的,或者说,她也有她的面具。而这世上,谁没有呢?为了爱,为了钱,为了保护种种面子,我们都要戴着面具过活。
  
  茉莉终于给我打来了电话。我们谁也没说及丁澜或则渊。朋友间就是这般,不愉快的事没必要把它变成愉快的,让它过去就可以了。
  
  茉莉说,她好像有了喜欢晓迪的苗头了,因为晓迪可以时刻伴在她的左右。我助长了这个苗头:“对你而言,这比什么都重要。”只是可怜了王大头,好不容易等到茉莉变了心,却还是变到了别人身上去。若不是茉莉,我已想不到王大头了。友情这般不长久,所以我更不可以接受与肖言变为朋友。
  
  纵然肖言的手机“已停机”,纵然他又变成了断线的风筝,但他所在的城市我还是要去。这是我的工作。我妈有些不满:“你们公司怎么这样啊?让你一个女孩子去出差,多危险。”我拍了拍胸脯:“资本主义国家我都闯过来了,在自己的祖国上还怕什么危险?”
  
  那座城市比上海清净得多,有笔直的路和大片大片的绿色植物。
  
  我入住酒店,倒在大床上,紧紧闭上了眼睛。我知道,此时此刻我和肖言离得很近很近,就像我们在美国刚刚相爱的那时,我们之间只有几站地铁的路程而已。我可以打电话给他,说我想他了,而他可以坐上地铁,来到我身边,一切都显得易如反掌。
  
  不由得,我又拨了肖言的电话。而这一拨,竟接通了。我一下子从床上弹下了地。
  
  肖言接了电话,干巴巴地说了个“喂”字。我干笑:“我没什么事,就是打个电话问候问候。你,你在做什么?”肖言正儿八经地说:“我在和客户吃饭。你,你最近好吗?”我不答反问:“吃什么呢?”肖言答:“牛排。这些美国客户到了中国竟还要吃牛排。”我一边拎包一边说:“哦,那不打扰你了。”我匆匆挂了电话,双手手心都被汗湿了。
  
  我跑出房间,跑到酒店大堂,问:“这里什么地方的牛排最好?”大堂经理恭敬作答。我跑出酒店,蹿上一辆出租车,像是火烧眉毛。
  
  这城市太清净,最好的牛排店也不过三四家,所以,我真的找到了肖言。
  
  我刚蹿下出租车,就看见肖言那辆白花花的本田迎面开来。他在开车,而他旁边的位子上,并不是什么见鬼的美国客户。那人黑头发黄皮肤,唇红齿白。那人,是个漂亮的中国女人。肖言看见了我,狠狠地踩了一脚刹车,以至于那女人猛地向前一扑。我和肖言就这样隔着一面车窗对视着,却像隔着一道山谷,隔着成百上千年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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