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这样,一步错下去,就势如破竹地一碎到底,连补偿的机会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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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派对会很热闹,只是没想到会那么热闹。当我拉开酒吧大门的那一瞬间仿若进入了一场好莱坞电影拍摄基地,大家服装各异,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一张面具,分不清谁是谁。最离谱的是,酒吧上方竟吊起了绳索,喝High的人们全都把自己吊挂在半空中彼此举杯畅饮。小山子跟我打招呼的时候,正好有位老兄刚刚从我面前“飞”过去。我僵在原地,我后悔了,后悔自己来的时候没在肩膀上插上一对翅膀。
“峰哥来啦,我就知道我那绳子是白准备了。”小山子走过来,听得出,他的心情很不错。我才发现他的面具是一张狮头,脸颊两边的胡须愤怒地向外张扬着。
“留着下次用吧,”我说,“老万呢?”
“万哥刚才还在呢,”他四下瞅了瞅,“峰哥你等着,我给你去找找。”
“甭找了小山子,我也没别的事儿,你招呼别人去吧,我自己先随便看看,适应适应环境。”
“那峰哥你随意。”
酒吧里的灯光很暗,带着些许玄妙的色彩,我看到吧台拐角处有两个人戴着面具正在进行着高难度的接吻动作,还有两个人悬在他们上方吹着口哨。“喂!兄弟们,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然后他们大笑,他们举杯共饮,他们拥抱,他们渴望在每一个人身上为自己摄取温暖的力量。我倚靠在一根圆形柱子旁边端着红酒静静地看这里形形色色的人们,玄暗的灯光下我甚至分不清他们是男是女。我突然发现酒吧是一个藏匿孤独灵魂的好地方,很多时候我们需要热闹,需要放肆,需要撒野,因为我们孤独。
我轻摇着手里的杯子,杯里的红酒在灯光下一圈圈荡漾开来,我觉得那液体变得越来越不真实,像什么呢?对了,像一摊血。
那天,我亲眼见到谢言倒在我的对面,我跌跌撞撞地冲到马路对面,跪在地上把她抱起,巨大的伤感冲上头顶,我伸手去擦她嘴角的血,我说:“谢言你挺住,我不能失去你,我欠你太多,你让我补偿,你给我机会补偿……”我不知她是否听到了我的话,她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却始终没有睁开眼。那是对我的惩罚,我知道。
医院里,穿白大褂的医生用冷静而冷漠的声音告诉我们:“伤势太重,头部受到严重撞击……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常年在医院工作让他们早已看淡生死,当“白大褂”用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告诉我谢言送来的时候已经死了的事实后,我几乎是拽着他的脖领子把他从原地举了起来,我疯狂,我咆哮,我语无伦次:“不可能,她刚还在对我笑,她在对我笑知道吗?你进去,你进去把她给我叫醒,你告诉她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失去她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苏谨彭把我和“白大褂”拉开,我跪在地上拉着“白大褂”的裤脚哀求他:“求求你救救她,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我爱她……我爱她……”我不断地给“白大褂”磕头,他无奈地把我扶起来,才发现我的双手沾满鲜血,就像杯子里的这杯红酒一样,刺眼,狰狞,让人眩晕。
在许久以后的一天杉菜提到那天的情景时,酸酸地对我说:“我从没见你像那天那么伤心过,可见你是真的爱她啊!”
我愤怒地提醒她,以后不要在我的面前再提起那天的事,我告诉她,谢言在我心里不是恋人,是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