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捕房一筹莫展(1)

“大世界游乐场”门前的一阵乱枪,同样震醒了睡梦中的法租界巡捕房的值班巡捕。当一队巡捕、探目乘坐着汽车一路呼啸着,风驰电掣地赶到“荣记大世界游乐场”时,围观的老百姓已经把“大世界”门前围得水泄不通。

上海人轧闹猛,一只鼎沪语,顶级。!

“大世界”门前、街沿,一摊摊的鲜血还散发着一股股腥味。在马路边还躺着一个身中枪弹、浑身血迹的男人。那位探目用手背在那男子的鼻孔前探了探,坏了,这男子已然没了气息,也没了心跳。他又顺手翻了翻那男子的眼睑,看了一眼那散了神、失了光泽的眼睛,便不由得摇了摇头,死了!

细心而有经验的巡捕们,就像一条条猎狗似的,嗅的嗅,寻的寻。

这时,一辆奶黄色“林肯”小轿车急驶而来,在“大世界”门前“嘎”一声停下。法租界华人督察长金九龄迅即跳下了车,拨开围观的人群,向案发现场走去。

“九叔!九叔!”众巡捕见金九龄到场,全都围了过来。

金九龄(1892—1980),江苏阜宁人,尽管才40出头的年纪,但额头那如刀刻一般的皱纹里记录着他曾辛劳的经历。金九龄冷若冰霜点了点头,算是对大家的招呼,他一声不吭地围着那几摊血迹,慢慢地踱着步子,不时还弯下腰来察看一番。

金九龄的到来令在场的探目、巡捕,还有老资格的行人为之侧目。这位辖管小东门、贝当、麦兰、福煦、霞飞、宝建路、北辅房七个巡捕房的法租界公董局警务处设立在马浪路,即今马当路。中央巡捕房华人总督察长的威势可不是“一眼眼”沪方言,一点点。的。

“人呢?”金九龄用一口浓重的阜宁腔,问道。

“九叔,我们赶来之前,就被送走了?”

“上哪块去了?”

“说是宝隆医院。”那巡捕指着站在“大世界”门口的一位穿着薄料长衫的瘦高个子说,“我们是听他说的。”

“把他喊过来!”金九龄想了想,朝那个瘦高个勾了勾二拇指。

“过来,喊你呐!”那巡捕大声地招呼着。

“长官……哎哟!金爷……是你,你喊我?”那瘦高个儿快步走了过来,挤出一丝笑容。

“不喊你,我喊赤佬啊!”见是“大世界”的账房陈福来,金九龄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恶声歹气地问:“你……你怎么晓得送宝隆医院了?”

“金爷,唐经理被人打了黑枪……”陈福康指着地上的一摊血迹,说,“已经被文奎送到宝隆医院去了。喏,就是白克路、成都路转弯角子上的那家医院。”

“啰里巴唆个什么东西!老子难道连宝隆医院在哪块都不晓得?告诉你,小阿弟,先前它叫同济医院,是‘茄门人’德国,英语译音。开的,后手才改名宝隆。大前年,又改名叫国立同济大学附属医院。”金九龄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又问:“凶手是哪一个?你,你们有人看见了没有?”

“没……没有……”陈福康摇了头,又补充说,“金爷哎!你是没有看见,枪声一响,门口就乱得一塌糊涂呦!人轧人,人挤人。凶手就混在人堆里滑脚了!”

“去去!妈了个巴子,整个一碎嘴子!”金九龄向陈福康挥了挥手,又对身边的那位探目说:“让弟兄们去找找看,周围还留没留下有价值的线索。对了,最好能把凶手的样貌弄个拼图出来。另外,跟医院那头的弟兄们联系一下,看看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噢!对了,顶顶要紧的,唐嘉鹏现在到底是死是活,赶快要弄清楚。你不必回来,就在医院等我,我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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