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海洋 第二章(38)

 

王山魁说:“这个你就不用替我操心了,我1945年一当八路就是野战军,没有被俘脱过队,1946年加入共产党,我的介绍人叫仲曦东,党支部书记叫张爱萍,我没有脱过党!从孟良固到淮海,下上海打南昌克厦门横扫八闽,美国鬼子的大炮、日本鬼子的刺刀都没伤我身上一根毫毛,你不信我可以给你脱了看看!我的所作所为,我都干了些什么,你可以到处打听打听,要不,等我忙完了,专门讲给你听听也行!”干部就低下了头,把个手枪也收起来了。

卢政委说:“我们这里呢,条件不太好,就委屈你们调查组几个大员,在这里对付一宿了,明天一早,我就放行,怎么样?”

王山魁大喝一声:“来人呐!”组长一震,王山魁挥手说道:“送他们去歇着,条件不好要招待好!”

卢政委又说:“还有——赶紧给冲碗糖精水来!在这里吵了半天,我这个低血糖病又犯了!”

在当时和后人的眼里,马建成大师就是一个科学的殿堂,是座不朽的神像,是共和国元勋,是不苟言笑、两袖清风的中国知识分子的楷模。当然是不错的,老马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这样的评价太平面化了,像照片,一点都不生动、不立体。

而在许锦云眼里,老马这个人实在是太生动了。用小许的话说,是笑着出去,哭着回来,那就像个孩子。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老马出发去搞长波台气概就如同应了招的李白。

老女不嫁,呼天塌地——老马从基地跑回来就如同落了第的范进。

那天许锦云下班回来,突然就发现老马家门开着,还以为进去贼了呢。她蹑手蹑脚进去一看,发现竟然是马建成正抱头坐着,正抽泣呢。

许锦云就说:“谁在屋里?哎哟!吓我一跳!马老师,你怎么回来了,我说怎么门开着……马老师……马老师……你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

马建成也不管不顾了,哭着说:“小许同志,我的老师……钱老,我刚刚知道,老人家去世了!”

你看这赶的巧,正所谓毛主席吊唁罗荣桓元帅所说:“君今遽然离人世,国有疑难可问谁”呀!

——老马手里最后一棵稻草也没了,千里迢迢,热腾腾奔着老师来了……可是…可是……他死啦!突然就这么不打声招呼他就去了!老马能不绝望吗!老马哭老师也哭自己命苦呢!

许锦云只好安慰他说:“那……马老师,您别太难过了……”

马建成摇着头说了真话:“钱老一走,这工程上有疑难,让我马建成问谁去啊!”

许锦云这才惊讶地问:“工程……出事了?”

马建成又是摇头,又是擦眼镜地说:“我如今是走投无路,山穷水尽啦!”

许锦云大惊失色地看着他:“马老师!”马建成也定定地看着许锦云,说不出话来,就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许锦云看他这副样子就来了气,小许虽是女流,但毕竟是军队上的人,参加过抗美援朝宣传队,是抬过死人知道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从人海里杀出条血路来的人。当下就大声嚷道:“你不能这样!现在工程上的事全靠你了!你这么唉声叹气,那老王和老政委他们该怎么办?这么些人都眼巴巴看着你,他们的命运可都在你一个人身上啊!”

马建成目无表情地重复:“都在我……一个人……”

许锦云就来了中国女人那副柔中有刚了,她以为生孩子还得流血流汗还得冒生命危险死去活来呢,你们男人不用生孩子就够幸运的了,怎么遇到点事还这副样子呢!就说:“马老师,你要站起来,站起来!就是出了天大的事,你们男人也得顶得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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