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海洋 第二章(16)

 

王山魁听他这么说。心里又真的挺不好受,想要发火,但又忍住了,耐下心来问:“可是眼下我们海军的症结在哪里……”

马建成并不在意他一个“炊事员”的感觉,就如同领导一样把手往老王鼻子上一点,直言不讳地说:“在哪里?在神经,如今海军得的是神经不健全综合症。”

这真让王山魁受不了了,他一巴掌拨开鼻子上的指头,说:“神经?——我看你这个人倒是有点神经……”

老马就哈哈大笑,说:“老军啊!你听我徐徐道来!……”

这时海天上升起一轮明月,照耀着甲板,多年之后老王说,海军的遵义会议只是提出了问题,直到我偶然遇到马建成同志,跟他煮酒论海疆大计,我一直困惑的问题算是有了答案。

为了虚心求教,那天老王不仅含羞忍辱,而且还帮老马干了不少活。

马建成指挥王山魁把修好的电台用板子拧在甲板上,他边指挥边说:“对!海军的通讯,就如同海战的神经系统,如果不彻底解决通讯系统的毛病,就是人员再多,战术再好,战士再勇敢,那也免不了首尾难顾,乃至全身麻痹,最终还是要吃败仗。不过,我跟你说这个,就是说说罢了,没有用!”

王山魁就说:“你看我是做饭的是吧,但我会向领导推荐,向领导反映啊!我说过我跟领导……熟啊。”

马建成一听“领导”二字却突然就毛了,忙不迭地对他说:“你……反映?哎呀!你可千万别把我今天说的到处乱讲啊!”

王山魁见他如此紧张,心里话妈的原来你也怕领导啊!窃喜着就点了点头,说:“好,我一定不乱讲,我就让它烂在心里。”

马建成的情绪就突然一落千丈,语无伦次地说:“好好,老同志,谢谢你今天的面条,谢谢,你看,我的活干完了,我还要回去接女儿,我托付给老孙了,就是看门的……”

王山魁见他要走,便说:“那好,我还没问你叫什么……”

马建成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刚才都是瞎说的,千万不要乱传啊!酒话酒话,我说过我从来是不喝酒的,今天高兴,今天很高兴,再见,再见老同志!”说着,就以撵不上的步伐赶紧走了。

跌跌撞撞来到艇下,马建成见到班长还站在那里站岗,便跟他说了声“再见”!赶紧就走。

那班长就凑上去小声说:“我说,你跟司令员都聊什么了?他单独接见你这么长时间?”

马建成一听,汗就冒出来了,连声问:“谁?不是……伙夫吗?什么……司令员?”

那声调里面分明就带了哭腔。

班长十分幸灾乐祸:“伙夫?那是王山魁司令员!”

马建成这才几乎就哭了出来,捶胸顿足地连连说:“什么!是他?哎哟!怎么会是他!”说着差点摔了个跟头。

造成马建成同志最后担起中国长波台工程这个千斤重担的原因很多。大的方面都已经写进历史,其他还有两个方面少有提及:一是因为老马当年把老王当成了伙夫,在他眼前曾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把牛皮吹大了,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只好硬着头皮往上顶。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女儿,——其实当时也不是为了女儿别的,当时也就是为了女儿洗澡方便。

这种事不便给人说,不足与人道,就是说了人家也不会信。

老马一辈子最宠的就是他闺女马玉。而马玉从小最恨的就是公共澡堂子。

因为三岁之后马玉就不能让她爹帮着洗澡了,所以那时候她就得一个人去公共澡堂子。三岁的马玉幼小的心灵里首先埋下的是对公共澡堂子的满腔仇恨。这仇恨和厌恶一直伴随她长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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