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稍定的霍栀确定,这个捂着脸和自己一同尖叫的女子,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鬼。
她们小心翼翼地相互用指尖碰触了一下彼此的肌肤,是软的、细腻的、暖的,是活在人间的动物才有的质感。
霍栀收回手,上上下下看对面这个女子,对面女子也在用同样的表情看着她。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你不是鬼呀?
就笑了。花枝乱颤地笑,方才还四散着逃跑的服务生停下了脚步,吃惊地看着她们,慢慢地围拢过来:吓死了……
另一个女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也差点被吓死。
霍栀拘谨地笑笑,捡起地上的洗浴包。
一个服务生好奇地问:你们是双胞胎吧?
霍栀刚要说不是,另一个女子及时阻止了她:是的,我不知道她今天也来洗澡了,还以为撞鬼了呢。
霍栀淡淡地笑了一下,打开洗浴包,继续洗澡。
服务生三三两两地散去,女子拍拍她的胳膊:你也吓坏了吧?
霍栀点头,然后,她们就认识了,知道她叫秦樱素,嫁了有钱人的后裔,家业庞大,不需薪水养活自己,所以无业。
秦樱素的目光一直在霍栀身上流连,间或里,笑一下,轻轻的。缺少温暖的成长过程,让霍栀变得自卑,她知道来这里的都是所谓上流社会的人,她总觉得自己离这样的人群很远,像地球距离太阳。
霍栀不愿多去搭讪,不过是爱护着脆弱的自尊,眼前的秦樱素只是相貌与自己酷似而已,除此之外,她们之间并没交流的必要,也没必要结交。
秦樱素的目光让霍栀多少有些不自在,匆匆冲了一下水,又去了桑拿间,想等秦樱素离开了再洗,她不习惯赤身裸体地被陌生人打量,哪怕是同性。
秦樱素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清洗得极慢,又让服务生帮她做了按摩,才慢吞吞出去。桑那间里的霍栀已快被蒸成了奄奄一息的虾,出去匆匆冲洗了一遍,就离开了龙宫水世界。
霍栀站在龙宫水世界的台阶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秋天的清冽空气,突然,就听有人熟稔地喊她的名字,循声望去,竟是秦樱素。
穿戴整齐后的秦樱素和她,还是有些差别的。秦樱素穿了淡黄色的镶了蓬松水獭领子的镂空针织衫,一头保养得很有光泽的蓬松长发,卧在左侧的肩上,看上去雍容而妩媚。
霍栀有点不自然地笑了一下:真巧,又遇上你了。
秦樱素笑:不是又遇上了,我特意在这里等你。
是么?霍栀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嘴角挂着微微的笑,站在秦樱素身边,觉得自己就像一棵长在一株雍容盛开的牡丹旁边的青草,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简单的白色棉套衫,松松垮垮地套在肩上,素净得有些淡薄。
秦樱素像熟稔已久的闺中密友一样走到她身旁,挽起她的胳膊,认真地看着她的脸:我觉得咱俩特有缘分。
边说边挽着她往前走,她身上散发的幽幽的香气让霍栀有窒息感,想挣脱,又不好意思,只好别别扭扭地任她挽着往前走。
秦樱素倒是很自然,不时侧脸睥睨她:咱俩长得太像了。
因为别扭,霍栀的脚步也有些踉跄,这让她更不喜欢跟着秦樱素一起走了,就挣脱了她说:对不起,我该去上班了。
秦樱素奇怪地看着她:都下午了,你上什么班?
霍栀笑笑说:我上中班。
秦樱素的眼睛瞪得很大,仿佛不相信:上中班是什么意思?
霍栀就有些不高兴了,觉得秦樱素的口气像有钱人问一个吃粥度日的穷人:粥是种什么东西?
霍栀淡淡说:我在商场做销售服务员,这周轮到我上中班。
见秦樱素还愣在那里回不过神,就又解释了一句,试图让秦樱素明白,她们不是一类人,她也没意愿要和她做朋友:龙宫水世界的洗浴票是我朋友送的,平时,我都在大众浴室洗澡。
秦樱素恍然地说:哦,这样啊。微微拧着眉头看她,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霍栀干脆地打断了:秦小姐,对不起,再不走我就要迟到了。
说完,霍栀就往公交车站跑,秦樱素像回过神来一样追过来,她穿着细高跟鞋,跑起来,像风中的杨柳,婀娜多姿。
霍栀在心里叹了口气。
秦樱素挥着手喊:霍小姐,我想和你做朋友,留个联络方式吧。
霍栀也边跑边说:秦小姐,我们不是一路人。
公交车进站了,霍栀轻巧地跳上去,车门关上,缓缓地启动了,秦樱素才气喘吁吁地追过来,霍栀隔着窗子向她摆了摆手,心想:做有钱人的穷朋友,自尊太容易受伤了,还是算了吧。
凉爱 二
凉爱
连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