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 10.旁观者清(1)

 

市委副书记程普并没有按照江云天的一再嘱咐送老伴去医院。清早起床的时候,他的老伴的确感到心脏有点不舒服。市委秘书长曲文治给他打电话的时候程普刚给他的老伴服下了几粒救心丸,已无大碍。

当曲文治给他打来电话说明情况之后,程普放下电话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呆了很长的时间。他下意识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大中华,然后点燃,并深深地吸了一口。

老伴问他:“什么事啊?这么早就来电话?”

程普说:“江书记让我和他一起去矿机厂看看。”

老伴说:“那你赶快吃点东西去吧,我不要紧。”

程普知道老伴不要紧,况且她本人就是医生,她知道应该怎样照顾自己。但是程普不愿意和江云天一起去矿机厂,这倒不是因为别的,他只是不愿意招惹是非而已。

他不愿陪江云天去矿机厂,不是因为他对新任市委书记有什么看法。但程普还是有些担心,其中的原因有两层:一层是他觉得江云天既然是从天子脚下来,那么早晚还要回到天子脚下去。来基层仅仅是一个晋升的过渡而已。这叫“锻炼”或者“镀金”,而不叫“落户”或者“扎根”,不需要很长的时间他就会拍屁股走人。另一层是他还觉得即便江云天决心在这里待上十年八年,恐怕也很难到头。因为他知道董伟清不会容得下他。而他在宁康毫无根基,能斗得过董伟清这条地头蛇吗?因此,程普不敢贸然跟在江云天的后面,给人造成“卖身投靠”的印象。他认为宁康的天下最终将是董伟清的。

矿山机器厂走到今天这种地步,责任完全在董伟清的盲目决断。如果程普一同跟江云天去矿机厂,那么他作为兼管工业的副书记对此就不能缄口不言,在新任市委书记面前他不能昧着良心说话。一旦开口就必然得罪人,他得罪的不是别人,而是董伟清……

程普思虑再三,还是觉得自己不去矿机厂这个是非之地为上策。恰好今天老伴身体不适,这给程普制造了一个可以让他的心理稍微平衡一些的借口。于是他亲自来到市委向江云天请假,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非要亲自跑一趟,而不是给江云天打一个电话,或者让他的司机给江云天捎一个条子。

程普回到家里以后,不知为什么一上午心情都不那么愉快。他感觉好像自己伸进别人口袋里的手被抓住一样别扭。他把自己关在楼下的书房里想读几页书,但他读不进去。他就那么坐在宽大的书桌前愣着。平时脸上总也抹不掉的笑容现在也偷偷地溜走了。他不知道江云天此时此刻在矿机厂做些什么?他更不知道江云天面对那条像得了瘫痪病一样的生产线作何感想作何处置?他有些替江云天担心。

说心里话,程普对江云天这位年轻市委书记的印象是很不错的。这不仅仅是因为江云天对他这位老副书记所表现出来的谦恭,他尤其感觉在江云天身上有一种非同凡响的潜质。这在江云天到下面跑了一圈回来以后,张克勤给他谈了一些有关的情况,更使程普感觉到江云天的确不可小觑。这么短的时间,他就从容地进入了角色,并准确无误地直逼宁康市身上的痈疽,这不能不使这位老资格的市委副书记从心底里佩服。

但佩服之余,程普仍然心存疑虑,那就是江云天对宁康市最为敏感的痛点,即紫云山旅游开发区态度的暧昧。是他还不知道宁康有一个旅游开发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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