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来到了市志办公室时,副书记程普指着一位五十多岁,戴着深度近视镜的人对江云天说:“这是市志办主任李文谦,他可是宁康的一宝啊!称得上是宁康史专家。”
江云天双手握住李文谦的手说:“这正好,我对宁康的历史和风土人情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我要拜你为师啊!”
一脸憨厚模样的李文谦连连摇头说:“哪里哪里……江书记取笑了……”
江云天松开李文谦的手说:“我说的是真话。”
李文谦说:“惭愧惭愧……”
江云天恳切地说:“你的工作是为后人树立镜鉴的事业啊!宁康的历史不朽,你的名字也就不朽!”
李文谦摇着头说:“我的名字不足惜,实实可惜的是,现在史不能称其为史,志不能称其为志。”
江云天问:“此话怎么讲啊?”
李文谦叹口气说:“为尊者讳坏了治史之风!”
这真是对时弊一针见血的针砭。
江云天不由得敛起脸上的笑容说:“李主任,你是专家,我不敢妄加评论治史之道,但我知道,如果一个地方的史官不敢秉笔抑扬功过,那么,这个地方就腐朽了。宁康过去的情况我不知道,我希望你刚才的话是泛泛而论,并无实指。不过,从今天起,我在宁康的功过是非,希望你一定要秉笔直书。等有朝一日我离开宁康的时候,希望你能以一个史家的目光和责任,毫不粉饰地给我一个实事求是的评价。我希望你和你的同事都能成为宁康的太史公!”
李文谦显得很激动,这一次是他紧紧握住江云天的手,嘴唇嚅动了几下,但终于没有说出话来。
副书记程普的脸上始终挂着谦和的笑容,满头花白的头发使他越发显出长者的慈祥。他拍拍李文谦的肩膀说:“好了好了,老李不要感慨了。有江书记这几句话,你就放心大胆地写吧!今年年底,你务必给我把新市志搞出来啊!”
李文谦连连点头称是。
副书记张克勤却是一脸的冷漠,很粗很硬的短发不屈不挠地向上直竖着,浑身上下掩饰不住领导者慑人的威严。他始终默默地跟在江云天的后面没有说一句话。
他们离开市志办,又走了几个单位,最后来到居于市委院内临街的一排平房里,这里是市委信访局的办公地点。老远就听见信访局接待室里大呼小叫嚷成一团。
程普停住脚步说:“江书记,我们是不是换个时间再去,那里恐怕有些麻烦。”
江云天略一沉吟说:“各处室都走过了,不去信访局恐怕同志们有看法,还是去看看吧!”
他们推开信访局接待室的门,两间大小的厅堂里,几个农民打扮的人正围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干部吵吵嚷嚷。其中一个中年汉子嚷道:“今天不给个说法我们就不走了!”
干部耐心地说:“你们选个头头出来说话好不好?这样吵吵嚷嚷谁也听不清,能解决问题吗?”
程普悄悄告诉江云天:“他就是信访局局长莫长春。”
还没等莫长春的话音落地,一个头箍毛巾的年轻农民就高声嚷道:“不要耍花招,要抓就把我们统统抓起来!”
在一旁负责记录的一位年轻干部忍不住大声说道:“谁说抓你们了?没见过像你们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有理讲理嘛!嚷什么?”
那年轻农民上前就要抓年轻干部的衣领子。
“今天就让你见见,老子豁出去了,反正没有活路了!”他怒气冲冲地喊。
莫长春赶忙站到两人的中间,先止住那个年轻干部,然后又把那个年轻农民推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