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家序：谁是“老鬼”，俺也不知

 　　　　
　　从今年年初电影《风声》开拍以后，关于谁是剧中“老鬼”，制片方华谊兄弟的王中磊先生抛出了悬念：电影《风声》和小说有大不同，比如谁是“老鬼”、如何把情报传出裘庄等标志性“秘密”均有新的设置，欢迎大家来猜谜。随着拍摄的不断进行，一轮轮的宣传接踵而至，《风声》真正有点儿“风声四起”的感觉。现在拍摄工作杀青，进入后期制作，有关《风声》的各路新闻我看也爆得差不多了，但是关于谁是老鬼的谜底却一直悬而不决，制片方为了保密甚至与众演员签订了保密协议，违约金十万。
　　
　　挠得人心里痒煞！
　　
　　我是原着，看过剧本，也去片场探过班，媒体的人想当然地以为我一定知道，纷纷来电征询。从今年三月份起，我的手机话费一直居高不下，上个月高达八百多，前所未有。我是个闲人，交际寡淡，手机费以前也就是百把块钱，这下可谓有了“长足的进步”。我看，浙江和四川两省的移动公司要感谢媒体，因为功劳是他们立的。当然我自己也有过错，因为据说现在移动公司的收费名目丰富得很，有各种套餐，我只要办个具有异地接听免费功能的什么套餐就行了。看来改天还是得去办，因为离《风声》电影上映还有好几个月呢。
　　
　　话说回来，其实纠缠“谁是老鬼”的问题是不明智的，因为没有人会告诉你。有人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何况现在大家都不知道。无人知晓，包括王中磊、陈国富，我想。记得那天高群书面对媒体的穷追猛打说了一句大实话：电影不是拍出来，是剪出来的。那弦外之音分明是说，“老鬼”是最后剪出来的。
　　
　　我对这个创意蛮叫好的。毫无疑问，《风声》作为一部悬疑谍战大片，如果失去了“谁是老鬼”的悬念，等于是让观众看一场预先知道结局的球赛，很没趣的。所以，有人问我现在电影《风声》对我小说有“颠覆性的改动”有什么感受，我说：那意味着这部电影有可能成功。把一部二十几万字的长篇小说改编成一个多小时的电影，正如把一片森林压缩成一粒胶囊，不改动是不可能的。电影和小说的关系是山和海浪的关系--山是凝固的浪花。如果将来《风声》电影讲的故事和小说完全一样，那电影肯定死定了。改是必需的，必须调整人物关系，改变情节悬念。但是我没有想到陈国富先生会玩这一招：拍到最后都不知道谁是老鬼。
　　
　　这一招是奇招！
　　
　　这也是电影的特权。我写小说就没有这权力，写之前清楚得很。也正因心知肚明，尽管费尽心机想跟读者玩“藏猫猫”，终是难免留下蛛丝马迹，让细心又具高智商的读者识破天机。现在好了，电影好了，老鬼是剪出来的，演员演的时候不知道谁是老鬼，对他们演也是一种考察和刺激，假戏真做了，想必也是他们一次别出心裁的演出。悬疑剧是类型剧，有些技术指数是必须要达到的，谍战片是行业片，有些行规是必须要遵循的。我现在对电影《风声》是蛮期待的，无论是投资，还是演员阵容，还是主创，都十分强大，超过我的期待--这也是我对它充满期待的理由。
　　
　　最后我要说一句听上去是假话、实际上是心里话的话：我其实是希望电影多多地改动我的小说，这样将来大家看了电影还可能会买我的书看--因为不同嘛。大家买我的书，对我来说无疑是名利双收的事情，不亦乐乎矣。不是我吹牛皮，我小说《风声》的精彩指数不会亚于电影的。
　　
　　2009年7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