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独闯贼窝(2)


  
  “这就没准了。这样的案子每个月都会发生无数起,不是安徽码子(小偷)干的,就是长口弟兄(轮船及码头盗贼)干的。至于号码,肯定是空号,不信您自己查吧!”胖巡捕扔给我一个污黑破烂的小册子,转身走进里间。
  
  看来一切只能靠自己了!我翻了翻那本苦力号码表,揣进衣包,闪身出了巡捕房。
  
  一连几个小时,我都在十六浦码头转悠,希望看到那个络腮胡,但这家伙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不见踪影。向苦力们打听这个人,得到的回答就如合唱般的三个字:不知道!
  
  总这样等下去显然不是办法,还得从苦力身上找突破口。没有轮船出入的时候,苦力们全都懒散地靠在阴凉处,要么闭目养神,要么三五成群地打牌下棋。我站在远处,一个个核对他们背上的号码,寻找空号。功夫不负有心人,才半天时间,就让我发现了一个。我也不惊动他,只是远远地盯着。那家伙果然不地道,我看到他几次偷拿顾主行李包中的东西。后来看看天色不早了,他便脱了号衣挂在肩上,晃着光膀子回家。我悄悄跟着他钻进一个七弯八拐迷宫似的小胡同,看到他进了一个陈旧的石库门房子。
  
  我在门外听了听,里面传出嘈杂的喧闹声。我一把推开门,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屋里有五个人,正围在桌前掷骰子赌钱。我一眼就看到了络腮胡,他也同时看到了我,不慌不忙站起来,脸上挂着无所顾忌的微笑。其他人迅速站在他两侧,警惕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还我!”
  
  “还你?就凭你?哈哈哈!”络腮胡斜着身子,隔桌伸手不屑地指点着我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对,就凭我!”我微笑着搓搓手,拿起桌上摇骰子的金属缸,逐渐加力,金属缸在我手里如一个面团,迅速变形。
  
  “兄弟好手力!”络腮胡收了笑容,脸色开始凝重,晃晃荡荡地走过来,向我伸出右手,我毫不犹豫地伸手迎上去。两只青筋暴突、汗淋淋的手越捏越紧……
  
  这无声的较量持续了两分钟,络腮胡的脸慢慢变成了猪肝色,大颗的汗水从他的头上冒出来。最后,他的手一软,放弃了抵抗。
  
  “现在可以还我了吧?”我拉张椅子一屁股坐下去,高高地跷起了二郎腿。
  
  “还,一定还!”他小心地说。另外几个人显出不服气的表情,被络腮胡摆手制止,“只是,有一件已经出手了,不过你放心,小弟加倍赔你钱!看得出来,大哥你还没找到落脚处。小弟平生最好结交天下豪杰,大哥要是愿意认兄弟做朋友,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住下来就是,今晚我请客!”
  
  早有人把两个大旅行包提了出来,我赶忙查看,发讯机没有了。事已至此,我只好无奈地接受现实,心里打着小算盘:从美国回来,一路上钱也花得差不多了,温学长音讯全无,兵荒马乱年月,租界人口暴增,找个合适的住处也难,我目前除了半部电台一无所有,不值得他们谋财害命吧?何不先在这里住下再说,乐得混吃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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