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抓着瓶子冲出去对那个男人说:“很抱歉,我有眼睛,但我是个法盲,又很穷,既看不懂法文,更不认识这种高级货。”
这下轮到周诺言理亏,无声地盯着我,隔了片刻,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你很穷?何碧玺,我每个月给你的零花差不多是一个中层白领拿的薪水,可是你看起来似乎真的很拮据,我的钱都到哪去了?”
我悔得肠子都青了,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我怎么会愚蠢到跟他扯这个话题?仓皇地摇头,在他反应过来前,一溜烟跑回自己的卧室,再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门关上,反锁。
我好些年没有正儿八经地过春节,爸妈过世,姐姐远嫁,从此我对许多节日丧失兴致。
但是今年有点特殊,不单因为周诺言。
除夕前三天,何琥珀打了个越洋电话给我,说她要回国过年。
“碧玺,你想要什么礼物,我给你带。”她在电话里软软地问我,把我吓了好大一跳,印象中的何琥珀怎么会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想不出来,你真的决定回来?周……姐夫也跟你一起吗?”
“他当然一起了。碧玺,你现在跟大伯住一块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含糊地“嗯”了一声,预备糊弄过去,何琥珀却敏感地捕捉到我的窘迫,追问我:“你们在拍拖?”
“没有!”我赶紧澄清,“不是你想的那回事,我跟他,跟他……他是我监护人,托你的福。”
何琥珀苦笑了一下,说:“碧玺,你在怪我?当年我也是自身难保,我跟守信出国的事都是大伯一手包办,难道你要我跟他说还要带上你?我怎么说得出口?”
“你想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把你托付给他监护,我至今不觉得有哪里不对。你上的是名牌大学,学的是最费钱的专业,如果当年不是我求他照顾你,我真不敢想像你现在会是什么光景,可能你连大学都上不起。”
我没有办法反驳,她说的是事实。我低下头,目光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游移,开始想像没有周诺言的何碧玺二十三岁会是什么模样。真的是,没有周诺言,最起码何碧玺今天不可能有机会坐在明亮温暖的大房子里,悠闲地看碟上网听音乐。没有周诺言,何碧玺更可能是一个肮脏邋遢的流浪女子,沿途卖艺混混日子。
也许是我沉默了太久,何琥珀在线的那头开始抱怨:“你总是这样,不高兴就不说话。碧玺,周诺言不是什么大善人,你以为他是什么人都收留的吗?”
我不知道怎么在这个话题上与她继续,只好说:“你几号回来?回来再说吧。”
“大年初二,我们要先飞墨尔本,陪我婆婆住两天,她中国观念重。”
“知道了。”
“那春节见。”
挂掉电话,我坐在地板上发呆,屋里开着暖气,但我还是觉得冷,只好跑去把暖气调到最大。
何琥珀要回来了,算算我有七年没见过她了,自从她跟周守信双飞出国后,她就不曾回来,我以为她会像只小鸟一样飞走就不再飞回来。七年里跟她断断续续通过三次电话,两封E-mail,除此,再无任何联系。
现在,她居然说要回来了。
周诺言一踏进门,眉头简直要拴到一块去,二话不说先把暖气关小,然后冲我吼:“你怎么回事?想在这里洗桑拿浴?”
我假装没听见,回头面无表情地说:“何琥珀跟你弟弟春节会回来。”
他愣了一下,反问我:“回来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嘲意,“我以为她会跟你说呢,她不是什么事都向你汇报的吗?”
“你什么意思?”他不悦地望着我,“你在暗示什么?”
“没有,你多虑了。”
“你明明有,何碧玺,我不喜欢你这样,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说出来。”
“你不喜欢?”我冷笑,站起来,“我从来不敢奢望你会喜欢,我只能对你因我而起的不喜欢说声抱歉,但我无能为力。我对你的不满铺天盖地,根本不知从何说起。”
02.新年里的一地鸡毛(2)
谁来成全爱
闲闲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