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心相许(6)


  
  他的眼神……我心中一震,不禁踉跄后退,手臂撞在墙上,呼痛声还未喊出,人已被百里晨风扶住:“你怎么了?”
  
  我的声音无可抑制的颤抖:“他,好重的杀气。”
  
  其实,我的话已有所保留,刚才那人看我的一眼,分明是想要杀我!
  
  他是谁?为什么要杀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百里晨风顿时露出窘迫之色道:“他……他只是担心我。”
  
  担心他和杀我有什么联系?我不明白。
  
  “他认为我之所以迟迟未归而现在又不肯和他一起先走,是因为……你,所以……”他没有再说下去,我却听懂了他的意思。百里城必定出了大事,需要百里晨风赶快回去,但他仍是选择与我们同行,所以那人才会那般焦虑,连带着看我也不顺眼。
  
  我垂下头,不知心中是什么感觉。百里晨风不肯随他回城,难道真是为了我?而百里城,又出了什么大事?这一路行来,我们处处遭际埋伏,损兵折将,但一直不见百里城有派人增援,我还在奇怪呢,却原来是城中另起巨变。
  
  刚自揣摩其中的种种可能性时,就见宫翡翠和萧左两个人肩并肩的走上来,虽然看上去神态无异,但一转眸一挪步间自有种区别他人的亲密,难道他们两个……
  
  百里晨风忽然很严肃的对萧左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萧左扬眉,没做犹豫就进了房间,百里晨风当即跟进去,砰的甩上门。
  
  我和宫翡翠站在门外,彼此对视一眼,她用目光询问我--怎么回事?我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房里突然传出一声暴喝道:“你说什么!”
  
  我和宫翡翠再对视一眼,这回她眼中的迷惑变成了惊愕。其实我也没想到,百里晨风竟会用这种语气跟萧左说话。他这是怎么了?
  
  “……我不同意!我不允许你这么做!”又是一声惊怒。然后便听见萧左的声音也抬高了:“此事我已做决定,无论你允不允许,都不能更改。”
  
  也许是百里晨风太过激动,因此下面的话说得忽高忽低,我自然也听得断断续续:“难道百里城对你来说真的那么……如果你重视我们之间的友情--姑且称为友情的话,那么,就请你……你明知道现在城里的形势,根本已经水火不容,东西南北四大长老意见分歧,再这样下去……”
  
  萧左打断他:“所以,你应该尽快消失才是,有我,够了……”
  
  我微微眯眼,原来是内讧……我当初还真是没有多虑,百里闻名一死,新城主之选就迫在眉捷,几派人马各支持一人,彼此针锋相对势成水火,刚才那人自然是百里晨风这派的,但是--
  
  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油然升起:萧左,他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就在这时,屋里传出一声巨响,木头的断裂声、瓷器的破碎声、硬物落地的声音顿时汇集成一片。
  
  最后,又复死寂。
  
  有其他房客闻声而出,好奇的看看我又看看宫翡翠,我与宫翡翠第三度对视,很有默契的一同转身回房。
  
  轻轻合拢房门,宫翡翠先自在桌边坐下,咬着唇道:“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们两个吵架。”
  
  我淡淡的接口:“似乎与百里城有关。”
  
  “依你看会是什么事?”
  
  我沉默了好久,才回答道:“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情形皆有可能。
  
  此时天已黑透,我点亮桌上的油灯,晕黄的光线扩散开来,照着宫翡翠的眉眼,比往常多了忧虑,也多了温柔。
  
  我柔声道:“大小姐饿不饿?你刚才没吃什么东西就跑出去了,我去吩咐小二送份饭菜上来吧。”
  
  她摇了摇头,忽的又拿眼睛瞟了我两下,目光中似有疑惑似有辨析又似有否决,好生古怪。
  
  “大小姐,怎么了?”
  
  “没……没有。”她不自然的别过头,又盯着自己的衣袖看了半天,才低声道,“你不用顾着我了,有金昭玉粹会伺候我的,回房睡吧,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呢。”
  
  我微微一笑:“好,那我叫金昭玉粹她们过来。”
  
  “嗯。”回答的声音也是软软的充满倦意,古怪,有古怪。
  
  我刚打开门,就看见萧左站在外面,正想伸手敲门,见到我,一愕。
  
  他的身后,没有百里晨风的身影。
  
  那边宫翡翠忽然站起,刚要开口,萧左已走过去一把握住了她的双手,声音一改平常的懒洋洋和不正经:“我来只跟你说一句话。”
  
  他顿了一下,才又道:“别担心。”
  
  宫翡翠仰头看着他,竟然真的不再说什么。
  
  我不禁讶然,如此温顺,真是不像她!再看萧左看她的眼神,温柔、温润、温文。烛光投递在墙上,勾勒出依依的两个剪影,仿佛构筑成一个独属他们的世界,谁都无法介入。
  
  于是之前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着的猜测终于被肯定--她和萧左之间,多半已经彼此表明心迹私下定情……私定了终身,这倒是个麻烦!
  
  一念至此,我不动声色的退出门去,廊道幽黯,我的影子被不同房间投射过来的灯光重叠着,拼拼凑凑,却无法完整。
  
  不能完整。
  
  我伸出右手到最强的那道灯光之下,摊平,掌心和指尖都有细淡的红痕,那是先前放风筝时被风筝线勒出来的痕迹,原是如此难以掌控,偏偏人心不甘,执意要做主宰,与命运为难。
  
  只是风纤素啊风纤素,你是那风筝,还是那执线人?
  
  “大总管。”身后有人叫我,回过头去,原来是铁骑领队,他恭声道,“属下是来问问,明天什么时辰出发?”
  
  我深吸口气,沉声回答道:“卯时起身,一刻出发,酉时左右抵达商州,也就是我们的下一站--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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