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莱娜轻轻一笑,“我还在罗马的时候就听说,所有的威尼斯人都是艺术家,果不其然。”
“什么艺术家啦,”船夫咕哝一句,低下头费力地摇桨,恢复了他原本低沉得辨不出音节的语调,“我只是个威尼斯人而已。”
水面逐渐变宽,贡多拉摇离狭窄的小巷,慢慢来到了开阔的海面。金色的阳光洒在亚德里亚海上,照映着一千年来拍打着威尼斯之石的海浪,浪花白得耀眼,海鸟在碧绿的海面上飞翔。
塞莱娜眯起眼睛,眺望着远处高耸在圣马可广场上的十五世纪钟楼。贡多拉在海风中摇摆着慢慢驶近小广场,左边是华美精致的圣马可图书馆,右边是奇诡壮丽的公爵宫。渐渐地,花岗岩石柱上圣托达罗和翼狮的塑像已经清晰可辨,公爵宫顶端拜占庭风格的白色城垛也在碧蓝色的天空下慢慢闪现了轮廓。
威尼斯,逝去的塞莱尼西玛共和国。塞莱娜轻叹。
船身猛烈地晃动起来,船夫跳上岸,把粗麻拧成的绳索栓在岸边的木桩上。塞莱娜拉了一下头顶的兜帽,付了船钱,对船夫道了谢,走上了岸边木板搭就的栈桥。前面就是小广场。悠扬的鸽哨声响起,头顶上空突然呼啦啦掠过一片鸽群,水一样清澈的阳光洒落灰鸽舒展的翅膀,映出一片淡彩虹颜色的光。
公元九世纪,威尼斯人把圣马可的遗体据为己有,选择这个软弱的人作为城市的守护神。他们在巴达里奥小运河上筑起了有着拜占庭式圆顶的大教堂来光荣圣马可的遗骸,二百年后,威尼斯人填盖了巴达里奥小运河,以圣马可教堂为基础修建了一座广场——圣马可广场,威尼斯的心脏。这座被拿破仑誉为拥有世界上最美丽回廊的广场由周围十四座翼狮看守,几百年来威尼斯所有的政治权威、宗教象征、文化机构、还有亚德里亚海的美景在这里汇聚,所有的游行、列队、仪式和庆典都在这里举行。
威尼斯是狂欢节的同义词。因为没有一个城市,在这个传统节日里能够比威尼斯创作出更多、更好和更长久的花样。它的面具,它的舞蹈,它的游戏,它的肆意妄为——狂欢节消逝了一切社会阶层差别,穷人与富人相等,平民与贵族一样,连法律也被颠倒了过来。
圣经上说,魔鬼把耶稣困在旷野,四十天没有任何食物,耶稣仍没有被魔鬼所诱惑。为了纪念耶稣的荒野禁食,信徒们把每年复活节前的四十天作为自己斋戒及忏悔的日子,称为四旬斋。在此四十天内人们不能饮酒娱乐,所以在斋期开始前的一周,人们举办宴会和各种舞会,尽情狂欢,后来这种习惯逐渐演变成一种宗教节日,也就是著名的狂欢节。威尼斯狂欢节在每年二月举行,于十天后的“肥美星期二”结束——顾名思义,那天也是狂欢节的高潮。然后就是圣灰星期三,以及开始四十天的斋戒。
在狂欢节这段时间里,圣马可广场成为了水城最大的舞台,无数高台和架子在正中的空地上被搭建起来,上面挂着戏剧演出的帷幕。自发组织的民间演出遍及广场,引发无数路人围观,欢声笑语淹没了圣马可大教堂。
“……你的丈夫是整个威尼斯最幸运的男人,可他却不知道。”
戏剧演员年轻的声音引发了台下众人的一大片哄笑,塞莱娜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那是一座搭建得相对正式的舞台,两侧挂着深红色的帷幕。从拉起的背景上面可以直接看到远处砖红色钟楼露出青灰色三角的塔尖,上面金色的天使塑像反射隐隐西斜的日光,散发出耀眼不可逼视的光芒。在那光芒的映射中塞莱娜有些恍惚,但是很快,她把眼睛重又转回到了舞台上。
来到威尼斯(7)
威尼斯之石
恒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