憩睡的好日子(5)

     

  
  这时,一名穿短裤、双腿肉腾腾的少妇走出来,看见她俩,不禁一怔。
  
  “这位是谁?”
  
  “我姓林,是王庇德同事。”
  
  少妇不耐烦:“我已说过我走不开,一个家,两个孩子,我还做人寿保险经纪。”
  
  “请批准王思讯去一次。”
  
  少妇沉吟:“她是应该去的。”
  
  结球觉得安慰:“那么,明早我来接她出发。”
  
  少妇双臂抱在胸前,微微笑:“慢着,这位林小姐,你是谁?”
  
  “同事。”
  
  “不是那么简单吧?”
  
  结球欠欠身:“公司派我及另外一位男同事做代表陪王思讯到伦敦。”
  
  奇怪,前任王太太一丝悲切也没有,原来缘分一尽,夫妻可以变成陌路人。
  
  既然如此,也不必虚伪,结球很佩服她。
  
  她叫佣人带着两个孩子到街上玩,又对大女儿说:“思讯,你帮手。”
  
  孩子与佣人都出去了,她招呼结球:“我叫方玉意,林小姐买了人寿保险没有?”
  
  结球答:“已经有十份。”
  
  “林小姐真是热心人。”
  
  方玉意稍胖,恐怕近四十岁了,但是昔日甜美的面孔此刻有种俗艳,对兜售保险合约会有帮助。
  
  结球忽然问她:“思讯睡什么地方?”
  
  她却不介意她冒昧,伸手指一指沙发。
  
  “她的衣物呢?怎样做功课?”
  
  方女士打个哈欠,不是疲倦,而是遮掩窘态。
  
  她说:“快十三岁了,顶多三四年,中学可毕业啦,届时海阔天空,爱怎样就怎样。”
  
  结球不相信耳朵,只有不出声。
  
  这时,门一响,有人回来了。
  
  结球转过头去,几乎是那一刹那,她已决定带走王思讯。
  
  进门来的是一个男人,年纪比方玉意年轻一点,染金发,穿窄衫窄裤,却拖一双拖鞋,看到结球,上下打量,见她一身素净,立即不表示兴趣。
  
  他四处张望:“思讯呢?”对继女却有过分兴趣。
  
  他身上发出强烈体臭,像大暑天一只咻咻的狗。
  
  方玉意简单地介绍:“这是先生曾钜森。”
  
  结球发呆。
  
  那男人开了一瓶啤酒对着瓶嘴喝,又问:“思讯呢?”
  
  就在这个时候,思讯回来了,手上提着奶粉等杂物,显然是那女佣都差遣她。
  
  那姓曾的男人立刻趋向前去:“肚子饿不饿?我陪你去吃快餐。”
  
  思讯厌恶地退后两步。
  
  结球咳嗽一声:“曾太太,我想征求你同意,今天就把思讯接走。”
  
  她用晶莹的眼神凝视方女士,盼她衡量轻重。
  
  这时,那曾钜森竟公然去拉思讯的手臂,思讯连忙闪避。
  
  那方玉意都看在眼内,她点点头:“我知道你是谁,你带思讯走吧。”
  
  结球背脊一身汗,立刻抓起思讯的手及书包,夺门而出。
  
  那曾某还在后边问:“去哪里?”
  
  他有一双黄眼珠,在幽暗的走廊里闪着野兽似的光芒。
  
  结球不敢逼视。
  
  她紧紧抓住思讯手臂走进电梯,直至手指发酸,这才发觉抓得太紧,思讯也会痛。
  
  怎么可以把她扔在这个地方。
  
  王庇德不会瞑目。
  
  结球瘫软在自己的车子里。
  
  她一直不敢放开思讯的手。
  
  从侧面看,思讯的高鼻梁与细长眼同她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结球滚烫的眼泪悄悄落下面颊。
  
  “或许,”她低声说,“我可以在伦敦帮你找一家寄宿学校,放假,你到我家住,你愿意吗?”
  
  思讯忙不迭点头。
  
  结球开动车子,曾某那股体臭仿佛仍在鼻端,叫她打了一个冷颤。
  
  回到家,结球把客房正式整理一下,拨出来给王思讯居住。
  
  傍晚,袁跃飞送飞机票上来。
  
  结球招呼他:“请坐。”
  
  “我还是第一次来你家。”
  
  “蜗居。”
  
  “许多人一辈子也赚不到这样的住宅。”
  
  “这是家父拨给我的嫁妆。”
  
  “很多人会爱上你。”
  
  “跃飞,你是好人,就是一张嘴不收敛。”
  
  “人生苦闷,嘴巴发泄。”
  
  “你年轻风流,还说闷?”
  
  他笑笑,不作答,过一会儿才说:“伦敦天气凉,带多一件外套。”
  
  “谢谢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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