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这么近看着这么漂亮的男人,年纪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双眼皮,浓密的睫毛令她十分嫉妒,男人凭什么长那么长的睫毛,上帝真是不公平。
初雪微推着治疗车,规规矩矩地跟在带习导师的身后,目光却不由自主朝他那边飘移。
刚参加实习的第一个月,医院会安排带习导师带着实习护士进行工作。除非是高危病人,或是静脉很难找到的特殊病例,实际进行临床操作的往往都是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实习生。
医学最重要的课堂,莫过于临床操作。导师不说话,只是站在一旁。初雪微拎着输液卡,看了一眼男人的床头卡,眼珠子险些掉了下来。上面写了他的年龄。天,他已经二十八岁了!他大了她整整七岁,可是看起来却很年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娃娃脸?
男人的容貌,二十岁与三十岁,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凭容貌判断他们是否年轻,简直就是一个愚蠢的想法。只要他们还活着,就必然年轻。只要他们还活着,就必然会追逐美好的事物,一切皆有可能,哪怕他们已经八十岁。所以,上帝是不公平的,赐给男人的青春,实在太长。而女人,自青春期开始,就已经慢慢变老了。
面对这个过分漂亮,又过分年轻的男人,初雪微努力控制着心底赤裸裸的嫉妒。她的语气有一种刻意装出来的冷淡:“32床,顾言则,是你吗?”他“唔”了一声,清俊的眼睛牢牢地看着她,眼神充满了怀疑。导师也牢牢地看着她,眼神充满了警惕,唯恐她哪一个步骤弄错。这场景倒好似实验课时的导师、学生与小白鼠,他们分饰一角,微妙对峙。现在,初雪微更加想要证明自己是一个很棒的学生。拿过顾言则的左手,初雪微的心底忽然滑过一丝电流。她似乎感觉到那双眼睛正盯着自己,闪亮的目光令她的脸颊一下子炙热起来。哎,没出息的家伙,与帅哥肌肤相亲竟然就有触电的感觉,什么时候骄傲的她变得这么好色了。她暗自深呼吸,强迫自己运功,平心静气,表面上仍一脸严肃,在顾言则的手腕处绑上压脉带,再替他握成拳头,手背上的血管立即显露出来。
她从酒精瓶里取出一枚棉球,准备替他消毒皮肤。他却轻声问:“这位护士小姐,请问你为什么不戴一次性手套呢?”
她愕然抬头看着导师,这个步骤可是从未有人向她讲过。
导师的表情也很尴尬。
“是这样的,除非对方是传染病病人,否则我们是极少戴一次性手套进行静脉注射的,隔着一层塑料操作起来很麻烦,再说了,这对于病人也是一种不尊重嘛。”导师帮她解释道。
“可你们怎么能够确定我没有传染病呢?”顾言则不正经地挑挑眉:“我跟你讲,我真有哦。”
导师哑口无言。
“其实我觉得吧,做你们这一行,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这与去酒吧发生一夜情,和陌生人发生性关系一定要戴安全套是相同的道理!”顾言则笑了起来,表情很纯真。
初雪微和导师都很尴尬。但是,不可否认,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对不起,是我的操作失误。”初雪微连忙道歉,然后迅速戴上塑料手套,拿着酒精棉球替他消毒皮肤。
消毒,绷紧皮肤,进针,回血,松压脉带,松孟菲斯滴管,确定血管通畅,然后再用胶布固定。
她的临床操作,原本就是班级里最优秀的,否则也不会被推荐到少城医院来。导师满意地点点头,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以资鼓励,然后走出了病房。她还要去其他病房指导别的实习生操作。
初雪微拿出秒表,准备调整滴速。顾言则笑着问:“小姑娘,你是刚来的实习生吗?”专注于看表的她并未搭理。他却孜孜不倦地想要搭话。“你还记得我吗?”她瞟了一眼他。废话,当然记得。但是现在不是回应的时候。“我在火车上有帮你关过窗户哦!”他再次说。她的注意力终于转移过来,愕然地看着他。邂逅路人甲路人乙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发生无数次,若是没有后续的交集,便永远只是彼此人生旅途中的路人甲路人乙。原来今天早上的相遇并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而他竟然还记得她。
“原来你就是躺在我上铺的那只善良的手啊?”“善良的手?”顾言则思维停顿了一秒,嘴角的笑容忍不住加深。他点点头:“对对对,是是是,我就是那只善良的手……的主人!”意识到了自己的语病,雪微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转移话题:“完了,我忘记数到多少滴了!”
“你干嘛这么正经八百啊。拜托,那个什么滴管里的滴速都是大致上估计一下的,我从没遇到过像你这么严格的。”顾言则自己熟练地调整了下滴速,然后躺下说:“再说我只是感冒了,又不是得了心脏病,根本不用这样对着秒表数好不好!”
看着孟菲斯滴管里“簌簌”下落的水珠,雪微十分担忧:“不行啦,你开得太快了,心脏会负荷不了的。”她再一次调整了控滴开关,对着秒表认真核对着。“你怎么这么固执啊!”对,初雪微就是一个固执的人。她不理他,坚持着自己的习惯。终于算好了,这才斜睨他一眼,说:“早上看见你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才几个小时而已,就患上了这么严重的感冒呢?”“早上你有看见我?”“对啊。你背着一个大吉他,在过马路。”顾言则的表情也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的诧异令初雪微很满足,她接着说:“我们站在不同方向的两个站台上,一个在马路这边,一个在马路那边。”他耸耸肩,算是认同。“一人忘记一次,咱们算是扯平了。”她一面收拾治疗车,一面叮嘱说:“你记住哦,输液袋里只剩下20ml的时候一定要按铃啊,不然空气进了血管可是要死人的。”摘下一次性塑料手套,她将它放进垃圾桶内,然后推着治疗车准备出门。“喂,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她回头,嫣然一笑。“初雪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