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在喋喋不休地埋怨:“何苦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毕业以后,你完全
可以留在我爸爸的医院工作,等我毕业以后,咱们就结婚,那不是很好吗。干嘛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是,这也是生活的一种方式,也许是最好的方式。但却并不是她最乐
意的。她冲他挥挥手,示意他离去。不想让他送她上车,这样分别太过悲伤。“路上要小心,在火车上要是太闷的话,就给我打电话啊。不要舍不得
吃舍不得穿,没钱了就告诉我,我养你!”他还在叮咛。“你拿什么养我呀?用你爸妈的钱?”她笑着看他。她的话,令他原本要讲出口的话活活噎在喉咙里,他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才好。有钱不是罪过,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在旁人看来,甚至是喜欢的女人眼里,他的养尊处优倒成了一种缺陷。难道非要在苦海里死死挣扎的人,才值得尊敬与信赖吗?
知道自己的话刺激了他,她心里有些歉疚,毕竟他是为她好。
“好啦,不用你担心,家里每月都有给我零用的,别把我看成爹不疼娘不爱的孤儿好不好。从现在开始,你认真念书,我认真工作,我们都要努力!”
“嗯。”
“那我走啦!”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欲离开。
“雪微……”
“嗯?”
“你会喜欢上别人吗?”他看着她,眼睛里充满着不自信。爱情里,情
感付出较多的那一位,必定是自卑的,再多的财富也难掩他的困顿。“当然不会!”她肯定地说。她的心,哪里还有力气去爱人。报以他一个笑容,她快步向站台走去。自然,也没有回头。不喜欢送别,更不喜欢回头。前路迷茫未知,她在他眼前表露出来笑脸
与快乐,其实内心却静如止水,没有半丝惊喜,也没有半丝恐惧。也许潜意识里,正是希望这一次的离别,能够带来别样的人生吧。为什么离别的时候,只有他问她会不会喜欢上别人,而她却一点也不担
心,他会不会喜欢上别人呢?这大概,也是一种不公平吧。也许那个时候,她根本就不介意失去他。
硬卧包厢。火车启动了,窗外的风景一点一点向后退去,初雪微的人生,也一点一
点向前奔去。她在临窗的位置坐下,靠在床头就可以欣赏窗外的风景。雾色氤氲,不知道是傍晚天色已暗,还是真的下雾了。远山之外茫茫一
片。山的那一边究竟是什么样子?是繁华的都会,还是苍廖的深山?一切都是未知,就如同她的未来一般。
火车在崇山峻岭之中穿梭,通过一个隧道之后,开始有雨丝飘进窗内。下雨了。细雨绵绵,与风缠绕在一起,飘进窗内,拍打在脸上。有一点冷,她抱紧随身携带的小熊抱枕,企图索取一些温暖。“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齐秦的歌声唱得人心碎。她越听越觉得冷,摘下耳机,站起身,想要拉下车窗。纤细瘦弱的手腕却怎么也拉不下那厚重的车窗。费了好大的力,最后依
旧徒劳。她有些泄气,看了一眼对面床上的那个人,多么希望他能够帮上一点忙。可他却背对着她,从她到达车厢开始,他就一直那么躺着。也许,这也是一个试图用沉睡来消磨时光的人。火车上的时间很难熬,
睡觉确实是一种很棒的选择。她再次尝试。这一次,车窗终于被关了下来。不过,却是凭空下来的一只手帮的忙。他替她拧了开关,窗户便轻松地
落了下来。这世间大概再也找不到比初雪微更笨的人了。她窘迫不已,但又十分感激,抬头去看那只手的主人——貌似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因为躺着看书的缘故,枕头遮了半个脸,看不清楚面目,只觉得眼睛很清俊。他在她的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