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偏僻的车库(1)
驱魔人-第一季:你是谁
柳暗花溟
他错误地估计了形势。他曾以为它只是分为两个部分,只要不让它合二为一就可以取胜,但他没料到那具有着鲜活心脏的骸骨是它留在河底修炼的最大部分魂体,跟着李景明回去的不过是三魂七魄中的二个。幸好误打误撞之中,他们找到了之前一直没有踪影的秀才的埋骨之地,也幸好有这水底的其他灵体帮忙把小夏和血木剑带到他身边,让他及时破坏了并消减了它最强大、最处心积虑,但也因为正处于修炼之中而变得最虚弱的部分。可尽管如此,手无寸铁的他也无法对付已经狂怒的恶灵,何况他屏息的最高记录不过是接近专业运动员的水平——五分钟。
这五分钟会决定他的生与死,无论如何他要戮力一搏!
阮瞻转过身,慢慢地退回到石匣后边,左手还直直地指向水流暗处的异动以备不测。而那秀才见阮瞻把自己的地盘当作掩体,更加愤怒,变幻成一张巨大的水脸迎头向阮瞻扑来,妄图一口吞下他去。
阮瞻不敢怠慢,连忙虚空画了一个“七星化骨符”,直印在邪恶水脸的印堂处,让水脸在就要吞噬掉自己的一瞬间碎裂成无数的黑色水花。但是阮瞻也并不好过,水的阻力减慢了他的速度,屏息和先前的受伤让他本来就处于下风的灵力更是大打折扣,所以他无法抵挡水流的撕扯和摔打,一下子被甩落在远处的淤泥中,那个石匣也侧倒着砸在他身边,石匣中那许许多多的头发像黑色的蠕虫一样爬出来,看得人心里麻痒无比。
更糟的是,他落在那具还在乱走的骸骨身侧,虽然仍刺在它身上的血木剑正逐渐消亡骸骨的灵力,但阮瞻也没有任何喘息之机,立即要面对那一对没有了手掌骨的尖尖手臂,如匕首一样向自己的身体刺过来。
死吧!一起死吧!
它看不透的眼洞有深深的恨意,森然的牙关发出最后的诅咒!一尺、七寸、三寸、一寸——阮瞻眼见那白骨匕首就要刺入自己的胸膛,拼尽全身的力气默念咒语,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气在骷髅头上。
骸骨向下刺的力量顿时轻了,却还没有完全松开。阮瞻眼见它雪白的骨架渐渐变成血红,然后翻倒在旁边,像是被无形的重物辗轧一样抽搐挣扎,伴着悲鸣碎裂成粉末!而那颗诡异跳动的心脏,此时虽然脱离了掌握,但已被血木剑的热力炙得有如枯干的黑炭。它游鱼一样有意识地向前游动了几米,然后停留在水波中,“嘭”的一声炸为飞灰,血木剑也缓缓落在河床上。
阮瞻想游过去把血木剑拿回来,可秀才的三魂七魄中剩下的那两个残余魂魄,终于又重新聚集成形。它绝望地哀嚎着,变成一只狰狞的黑手,带着冲天的怨气和同归于尽的劲头,一下子打倒阮瞻,把他脸朝下按在淤泥里。
死吧!妨碍我的都得死!它阴沉地笑着,加大力量按在阮瞻的肩上,意图让他没有一丝反抗的机会。
而这一刻,阮瞻的气息已经到了极限,窒息让他感到了死亡的临近。但就算到了这一步,他仍然不想认输,不想屈服于恶鬼的压制,个性中的坚毅因子让他渐渐涣散的神志仍然在寻找着哪怕最不可能的机会!
他忍耐着胸口和头部的剧烈刺痛,双手在淤泥中抓着、撑着。忽然,他的手指触到了一个硬物,他下意识地紧紧抓住那类似剑柄的冰冷物体,反手向按在自己肩上的压力砍去!
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后,阮瞻才看清自己手里的是一把石剑,上面的咒文已经被水流磨光,但仍旧对这怨鬼有着无可比拟的禁制力。是他无意中,或者说是天意让他找到这把剑,才能把秀才打得像一团黑云一样向水深处翻滚,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而此时他的周围出现了各形各状的数十个灵体,或站或蹲,或哭或笑,一个像新嫁娘一样的红衣女子抱着一个小小骨骸飘在最前面。
这难道是将死的人会看到的幻像?
阮瞻的意识开始混乱,挤出了胸腔的最后一丝气体。
然而他意念中溺水感觉并没有到来,人类所必需的氧气蓦然灌入他疼痛的肺叶。他大口大口地吸气,剧烈地喘息,随后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气泡中,那些灵体全体向他伸出手臂支撑着这一方天地。
它们救了他!就和之前小夏进入河底时出现的保护气泡是一样的。
“谢谢。”他点头致意,一瞬间明白了这些灵体的来历。其他的感谢语言是多余的,他只是默颂了几句父亲为亡魂们引路祈福的咒语作为报答,“各得其所去吧!”随着气泡的消失,他看着这些可怜的亡魂渐渐变淡变无,心里第一次因这次的事件有了一丝舒畅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他马上捡起血木剑开始上潜,因为他知道秀才并没有完全消灭,岳小夏还在上面不知死活。
此时,岸上的岳小夏正不知所措地在岸边乱走。
阮瞻怎么了?为什么还不出来?
她没有通灵的能力,可是她也知道阮瞻的形势不乐观,而且那一具有心脏的骸骨明显是一个对他们非常不利的意外,不然阮瞻不会浪费最后一道灵符把她从水里送出来。
他的本意可能是让她先逃走,可她虽然胆小,却绝不会卑鄙地临阵脱逃!但是她又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在岸边无奈地忍受着等待的煎熬,像被凌迟一样!
“阮瞻!阮瞻!”她大叫,也顾不得夜深人静、凄风阵阵。
没人回答她,沉默让她差不多哭了出来。然而正当她绝望地以为阮瞻凶多吉少的时候,穿着潜水服的阮瞻却从水中冒出来,并慢慢爬回岸边。
他受伤了!小夏连忙跑过去扶住阮瞻,但触手的冰寒让她一阵愕然,她明明记得即使在水底,他依然是温暖的。犹疑中,阮瞻戴着潜水镜的脸慢慢转了过来。
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只有月光折射在镜面上的棱角!
她下意识地抚摸他的脸,像要确认什么,因为这虚无的恐怖比狰狞还让人胆战心惊。但她没想到这样轻微的触碰却让他的头忽然歪到一边,脖子断掉一样耷拉在肩膀上。
“他”不是阮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