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的麦克风和摄像机把他团团围住。他并没有找过它们,更谈不上集合他们来。幸好事件的发展还算顺利。因为刚过去的这场悲剧,很可能会演变成一场二十多户人家的惨剧,并让这座城市长期笼罩在忧郁的气氛中。而十年以来,他一直在担任这座城市的市长。这次事件是对他的第一次重大考验。
1993年5月13日,星期四,尼古拉·萨科齐担任部长刚六个星期。他是新组成的爱德华·巴拉杜政府中的预算部长,同时兼任政府发言人。当然他也是部长中最年轻的一位。他对自己走过的路程非常满意。这天早上,他在总理府参加一次部际会议,这不过是一次例行会议。这不,一名门卫悄悄走到他身旁,低声对他说:要找内政部长夏尔·帕斯瓜,有紧急情况,一分钟也不能耽误。
他紧张起来了。得知在他的城市耐依市,刚刚发生了一起绑架人质事件。被扣作人质的是些什么人呢?21名三岁大的小孩,还是幼儿呢。还有他们的老师洛朗斯·德雷菲斯。就在农场路的夏尔柯学校里。
“人肉炸弹”(HB)事件开始了。人质劫持者就是让人这么称呼他的。他带着蒙面风帽和黑手套,穿深暗色的长裤和夹克衫,手持武器,还有一个装满爆炸物的包。他出示了一条由电线组成的腰带说,说是已经连结好了,随时都可以引爆。一进幼儿园,他就宣布他的条件。他的要价是:一亿法朗。这是迄今为止一个绑匪要求的最大数目。
这引起了巨大的不安。每个人都想起了美国的Waco悲剧。当警察最后向“世界末日”农场进攻,以结束这场人质事件时,一个邪教头目用大人和小孩的肉身,建起了街垒。在这次攻击中,他们中有74人付出了性命的代价。此事就发生在美国电视台的摄像镜头面前。所以,这次美国派驻巴黎的记者也很快就赶到耐依市的现场来了。
这个星期四下午三时,警察总局特警部队(RAID)的领导路易·巴容请求尼古拉·萨科齐去跟劫持者谈判。
“人肉炸弹”(人们开始这样称呼他了)已经把八名孩子放出来了。这是不是好的征兆呢?但这以后,情势并无任何变化。在学校门前,警察部队、恐慌的家长、还有媒体人员和人群。他们紧紧地挤一起。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萨科齐也只有采取行动了。
他不带武器单独走向教室时,并没有考虑到媒体效应。“毫无疑问,他必然会去那儿的。”他的随从这样说。四年后,在电视节目《世纪进程》中,他承认:“我的背上都湿透了。我好像听到了汗滴从我的背往下流的声音。这是因为紧张,生怕处理不好的缘故。”他想的是解救孩子们,同时还有一种非常现实的想法:有危险。这些与爆炸物连在一起的电线会引起灾难。而他,却必须跨进这间昏暗的房间中去。此外,他要面对的是一个情绪失控的人。这个人要得到他想要的一亿法朗。他还要求是小额票面的纸币,还要一辆汽车来运走这些钱。他又要求孩子们的家长团团围在他的周围,以确保他的安全。萨科齐反驳他说:一亿法朗就是一百亿个生丁,需要一辆大卡车来运送这些纸币。而且在现在这样的条件下,要凑齐这么大一笔现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人却不松口。不过,还是同意让部长再带走几名孩子。
在此次悲剧持续的四十六个小时中,尼古拉·萨科齐七次进入教室进行谈判。直到这一天为止,他是法国唯一了解这种情势的市长,他一直呆在现场不走,只有两次例外:一次是参加内政部的一个会议,另一次是设法去凑齐赎金。除此之外,他一直与家长们呆在一起,告诉他们情况,设法使他们放心。他和警察们在一起时,请他们不要妄动。他特别指出:他们的行动会给孩子们带来危险。
至于人质劫持者,他却非常高兴有媒体在场。他想要知道媒体是如何报导的。他索要一台收音机,后来又要了一台电视机。然后,他又提出要会见电视一台的记者让·彼埃尔·阿布。该记者当时正好在现场,而且也同意充当这个角色。
第一天晚上,对等在那儿的人来说是无疑是一个漫漫长夜。“人肉炸弹”没有睡觉,他在和女教师争论。女教师让孩子们相信大家是在做游戏而安静下来。但是第二天中午却完全倒过来了:“人肉炸弹”觉得媒体做得过头了,他不愿跟任何人说话了。他把女教师和医生埃法里纳·朗贝尔赶了出来。医生是人们原先为了监察孩子们的健康而成功引入的。自此,此人就只与剩下的六名小女孩呆在一起了。“人肉炸弹”至少已有二十七个小时没有合眼了。他喝了很多咖啡,他显得越来越烦躁了。好几次,萨科齐给他送去装满纸币的钱袋,他全清点了。不过,离总数还远着呢。下午,又来了装满四千多万法朗的一些箱子。
到星期五晚上八时,还是没有进程。谈判一直在拖着。现在讨论的问题是绑架者如何离开。他要求有一名孩子与他一起走。尼古拉·萨科齐表示,愿意亲自陪他出去,却被“人肉炸弹”拒绝了。爱德华·巴拉杜不能接受一名共和国的部长被扣作人质。他要尼古拉·萨科齐不再与这个疯子接触。这六名小女孩又要在教室里度过第二夜了。如果再不为她们做点什么,她们可能挺不住了。夏尔·帕斯瓜不想再等了。星期六,也就是第二天,他决定要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