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最高领导人新老交替在即,作为即将接任最高领导人职位的人的老师,高拱进入内阁,势所必然。徐阶稍微提前一点行动,自然可以示恩于高拱。
但是,徐阶的如意算盘落空了。高拱并未因徐阶有举荐之恩就甘心当他的马仔儿,于是,不久他和徐阶的矛盾就公开爆发,仅仅一年时间,高拱被徐阶用计驱逐。
又过了近三年,在张居正的斡旋下,高拱复出。隆庆五年,李春芳下台,高拱接任首相。
实际上高拱在内阁的时间,还不到四年,担任首相也才仅仅一年。但是,他初步开创了一个新局面,如果有机会,说不定他会带领我们这个古老的帝国,不期然迈出实质性的一步!
为什么这么说呢?用大历史的视角分析一下就知道了。
高拱是主张思想解放,与时俱进的。一位叫牟钟鉴的学者研究了高拱的大量著作后说:“高拱不仅是一位能干的有谋略的政治家,而且也是一位博学精虑的思想家,这是徐阶和张居正都不及的。”研究张居正并对他评价甚高的专家韦先生由衷地说,他对牟先生的“此一论断,深有同感。”
那么,作为思想家的高拱,他的主张是什么呢?韦先生说,高拱“对宋明理学采取旗帜鲜明的批判立场”。要知道,宋明理学,是当时的官方也是主流意识形态,就其地位言,差不多相当于我们今天所说的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所以他的理论勇气和思想解放程度,由此可见一斑了。
高拱有一句话,最能够反映他的与时俱进思想:“法以时迁,则更法以趋时”!
高拱是主张改革的。韦先生概括说,高拱“主张变制,坚持通过变法以求治。”而他的改革思想,就其内涵或者说走向来说,清末以前的传统社会的所有改革家都达不到,这就是“公开性”和制度建设。
就以干部制度来说,在他短暂的任内,对干部制度改革的力度是很大的。而其主导思想就是“公开”。 高拱认为“至公”是真理,“公”才立得住,经得起历史检验。而要“公”,就要“开”,即不能暗箱操作。比如,过去,吏部任用干部,只是部长和司长私下研究敲定,十分隐秘。高拱说,这样做,“不过欲行其私耳。吾改其是。”于是,每当需要任命干部,就命人当众打开所有名单,大家发表意见,就是部长本人“欲有所私而不能”。 而且,凡是职位空缺的,都要在机关外面公告之,使大家都看到,以广泛推荐并监督补缺人选。
高拱还特别注重制度化,在他主政的吏部,短时间内便出台了一系列的制度。
高拱是主张开放的。在高拱主政的短暂时期里,就打破了禁海政策,造船只、开海运。这是很不容易的。 因为,开海运,就和闭关锁国的基本国策相抵触了。保守派、既得利益者和理想主义者,都对高拱的主张予以抵制。他们说开海运风险太大,如果海运能够搞,祖宗都是傻瓜吗,他们为什么不搞?
张居正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针对高拱强力推行开海运的做法,他给朋友写信说,“仆犹虑(我还担心)海禁一驰,他日更有可忧者”。张居正忧什么呢?那就是担忧闭关锁国的国策被打破!
这不是杞人忧天。
高拱实际上有这样的主张。不仅要开海运,还要开国门,实行海外贸易!他清楚地说过,东南沿海倭寇之患,实际上真正的日本人不多,绝大多数的所谓倭寇都是中国的海商,被海禁政策所逼迫,只能“连结远夷,向导以入”。如果允许商人自由开展对外贸易,那么一方面繁荣工商,另一方面也是肃清倭患的治本之策。
专家韦先生也认为,按照开海运的政策运行下去,必然带来对外贸易的繁荣,那整个局面都有可能焕然一新。
想想看,要是高拱的这个主张得以贯彻,会是什么局面?
据历史学家的研究,正是15-16世纪(恰就包含了高拱、张居正时代)西方的航海活动,拉开了现代历史的大幕!正是海运的大开,最终促使西方封建主义向资本主义的转化!而当时的中国,造船的技术、造船业的发达、航海技术和实践,都是西欧所难以比拟的。
不仅如此,中国沿海的民间航海、贸易的积极性很高,其机制也与同时代西欧有相似之处。唯一的差别就是当局的政策。高拱就是要打破这个政策。
不过,张居正执政后,立即又推翻了这个政策。
除此之外,包括结束与当时北方的异族长达百余年的战争状态,实现“互市”即双方贸易往来,也是高拱冒着很大的政治风险,极力促成的。
这两点,都是在当时条件下,高拱开放思想和政策的具体体现。
终于要直面这样一个人了(1)
当权不过如此
郭宝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