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5）

 　　事情发展到现在，越来越集中，越来越纠结，每个人都担负着想要改变结局的命运，可自己却身陷囹圄。布丁陷在少年的报复和被人诬陷盗窃里。祐祐陷在纯真的愿望和被人诬陷的强奸里。莫小鱼陷在要为感情放弃一切和即将结束的生命里。而康纵戴了眼镜，日渐消瘦和苍白的脸庞，陷在了所有人的纠结里。
　　
　　海天成为一色，不是蔚蓝而是灰白，定格，就像黑白照片一般。卡的一声，记忆成为了片段存在了莫小鱼的脑海里。然后大脑出现剧烈的疼痛，有人拿着锥子在上面一下一下的戳，莫小鱼倒在地上，瞳孔放大，那近似于无限透明的黑色啊，何时才能终结所有人的痛苦呢？眼泪从脸上滑下，滴落在地面，氲开来，那块莫小鱼躺着的地面迅速就改变了颜色，镜头上升，17岁的莫小鱼一动不动的躺在海边的花园里，眼泪依旧蔓延，连天使都忍不住哭泣了，这些无所畏惧的少年，如何才能结束这一切呢？
　　
　　08
　　
　　王奇一果然撤诉了。
　　
　　法院外布丁与其相见，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反而是王奇一安慰起布丁来，“我相信一定是人有刻意来挑拨我们的关系，你再怎样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虽然过去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但那些都是个人性格造成的，人与人之间永远都不会停止斗争，我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近距离看王奇一，她的眼角也布满了皱纹，一席话让布丁内心的湖水一波一波涌上岸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是继续斗呢？还是就此罢手？环顾四周，除了长长的台阶外，没有张一松的身影。
　　
　　王奇一尴尬的笑了一下，“他去欧洲出差了，还要过两个星期才回来。”
　　
　　“哦。这样。”两个女人谈论他们生命中的同一个男人，没有了火气。
　　
　　“听说学校已经下了处分，台里这两天也因为此事领导们都开了会，也许接下来，我们俩的工作都要暂时一阵。我想如果这样的话，我可能会换到别的城市去。可是你高中还未毕业，就受了这样的拖累，如果有需要的话，我把你介绍到湘南电台，他们的台长正好在电视台挖好的女主持，暂时先避一避吧。这是我的号码，你有事情给我电话。”王奇一从坤包里掏出了便条和笔，写上了自己的号码递给布丁。
　　
　　布丁接过来，依然不知道如何面对王奇一。如何才能知道对方说话的真假呢？她点点头，权当听进去了。然后余光一直盯在她的小腹上，并没有那么明显，或许只是谎话吧。她想。
　　
　　与王奇一分开后，走在大街上的布丁依然披着康纵的白色羽绒大衣，茫然沿着马路走着，迎面而来的行人仔细端详她，然后指指点点。布丁走着走着，突然立住，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走下去是去哪里？没有目的没有方向，自己的世界顿时失去了经纬，如何是好呢？
　　
　　不能回学校，不能去台里，和莫小鱼见面了也没有话说。康纵和祐祐今天没有出现，那天也是抱着可怜自己的态度来的吧。张一松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去了欧洲，他有想过如何拯救自己吗？
　　
　　身边停下她熟悉的私家车，车窗下来，张一松的司机客气的对她说：“布丁小姐，张总吩咐我要从今天开始一直跟着你。一直到他回来。”
　　
　　“张一松？他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出来？”布丁很疑惑。
　　
　　“今天叫我来这接你也是张总的意思。”
　　
　　所以，这么说起来，让王奇一撤诉的莫非是张一松了？
　　
　　但，如果她知道张一松和自己的关系，她又如何会听从张一松的呢？
　　
　　但如果是王奇一主动撤诉的话，张一松又为何会让司机来接她呢？
　　
　　布丁迟疑了一会，司机已经从侧面绕过来帮她把车门打开，请她上车。车里很暖和，加上更暖和的康纵的外套，布丁热得有些喘不过气，她想把外套脱下来，可是想了想，还是继续穿着，却感觉到身体因寒冷而发抖。热到尽头就是冷了吗？
　　
　　坐在车上，布丁第一次脑子里停止了思考明天之后的事情，大脑里全是问号，关于其他人的问号。
　　
　　09
　　
　　在小说版权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书便和莫小鱼完全没了联系。书包里那张雨后蓝天的照片安静的躺着，祐祐低头戴着耳塞的侧面，渐渐变得模糊，和蓝色连成了一片然后变灰。莫小鱼靠着沙发坐下来，低着头，生命突然失去了知觉，只有躯壳留在世上，散发着余温。
　　
　　“小鱼。你怎么了？”相老师看见莫小鱼低着头，一言不语，以为他是因难过而产生的悲伤。“可是，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何要把自己的作品出售，但别难过了，很少有作者能够卖出这么高的价钱，你也是好运气，刚好有年轻企业家想自己出本书，并指明了要从没有出过书的高中生写的青春小说，当时的我直接拒绝了他，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凑巧的事呢？可是没过两天，你就告诉我你要出售你的小说，也许这就是机缘巧合吧。不过以你的资质，过两年会比现在更好。50万下午就可以打进你的帐户了。但是你要记得，如果违约的话，要赔偿对方300万的。”相老师一边整理版权合同，一边和莫小鱼对话。
　　
　　相编辑不知道他所说的足以致命的关键，足以影响剧情的分支就像风一样贴着地平线刮过，什么都不留。莫小鱼的大脑已经彻底陷入了死寂，在大脑的最深处，有撕心裂肺的声音呼喊着，可是身体却像一堆废铁瘫在了那里，任何指令都毫无意义，唯有血管中一点点氧分子的聚合才能带来短时间的清醒。
　　
　　消失在人间几分钟，莫小鱼的视听渐渐有了知觉，他愣了一下神，然后把书包合上，微微低头感谢了相老师，同时也让相老师转达他的感谢给花50万购买他版权的企业家。
　　
　　他不会去想为什么有人要花高价买一本青春小说，为什么事情又恰恰那么巧，为什么对方指定只能要高中生写的文稿，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所关心的。他只想立刻将到手的钱打入对方指定的帐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