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01
  
  全台的招考在最大的会议室举行,黑压压一片坐了500多个人。而莫小鱼匆匆写了一个小时试卷,便在众人的哗然里走了出去。招考并不是考试,不到收卷时便一直有得到的可能,莫小鱼提早交卷的理由无非是布丁站在会议室的门口向他打招呼考完后去找她。
  
  于是两点半的广电中心的马路和保安,都显得懈怠。同样疲倦的还有断断续续的雨,不想下却也不甘心的样子。
  
  布丁在广电的附近有一处自己租的宿舍,离电视台很近,行五分钟就到。
  
  门口挂了一块五好家庭的牌子,破落而锈。敲完了门莫小鱼靠在走道的栏杆上,有一个老太经过他,警觉地打量一番。布丁的邻居似乎在听戏,又似乎在看武打片,哐哐地好不热闹。莫小鱼转了头,想更确定一下,门却开了,布丁看了一眼他的后面又纳闷地看着莫小鱼:
  
  考完了?
  
  布丁在广电的家多少显得有点阔绰,和门外的世界格格不入,黝黑的瓦,苍青的藓,冰冷的空气被无疑例外的挡在门外。亮堂堂的走廊,通往一间终日如春的房间。地上却凌乱地摆了榻榻米,突兀的地方有一堆看不清作用的电器。一个人的生活。
  
  你在干什么?
  
  等你。
  
  莫小鱼至今记得听到那两个字时耳膜嗡嗡的响声。布丁的脸十分平静,笔直的削发如面片一样落入汤水,波澜不惊。她好象微微盯了一眼自己的脚,唇边扬起一种无法形容的愉悦的表情。
  
  即使莫小鱼理智的说清楚了:“你不是喜欢康纵吗?”可是那一刻,他仍然听到了大脑里涌起的澎湃以及血管深处传来的炸裂声和一些奇怪小虫子发出的底吟。
  
  莫小鱼机械地重复了一遍:
  
  等我?
  
  下午三点半的斜阳。布丁只泡了一杯微热的咖啡把两个人往逼仄的空间和选择上逼。CD中不知疲惫的放着《love story》。五遍。十遍。
  
  02
  
  放开手,往北方走,只留下伤心的树,独自忍受。
  
  于是有了认识5年后的第一次拥抱,莫小鱼颤抖着把布丁搂在怀里,还在问她:“你不是喜欢康纵吗?为什么要选择和我在一起?”
  
  当感情只能面对感情时,问句便成了自我剖腹的工具。
  
  布丁心里用高中女生和社会女人的心态就氤氲出了答案和结局,最不自信的人才会说出“为什么”“我希望”“我想不明白”“你保证”之类的语句。靠在莫小鱼肩头的她的脸并不如她的身体反应激烈,她有一瞬间甚至在想:这是我唯一的5年的男性朋友,我需要就这样放弃他吗?
  
  可她还记得那天康纵在大堂对她说的那句话,就在康纵对她说那句话的同时,祐祐也插了句话,她上天保佑幸好是祐祐来了,不然她无论如何都无法装做没有听到那句话。康纵一字一句的对布丁说:“布丁,你太自信了。第一,我不会和你在一起,所以小鱼他也不会有伤害。第二,即使没有小鱼,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第三,不管世界上还有没有女人,我都不会和你在一起。因为……”(这时祐祐恰恰从隔壁超市出来,看见两个人窃窃私语,于是大声喊着:“布丁,康纵,你们大庭广众之下偷什么情,康纵,什么时候吃饭,我好安排自己的档期啊。”)
  
  布丁抬起头对康纵说:“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然后康纵真以为她没听清楚,径直就走了。
  
  她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说:“因为我现在最关心和最要保护的人是莫小鱼。”
  
  就像被刀一道一道的刮过,皮肤上渗出比汗珠还要小的血滴,不疼,但却惨不忍睹。就像当面被人扇了耳光般的落魄。总是需要回旋的余地的,既然对方不给,那就只能自己寻找了。莫小鱼是她最后的反抗的武器。
  
  祐祐曾经的高谈阔论:与有共同爱好相比,有共同仇恨的女人更容易成为朋友。这句话是大家在一起喝酒时祐祐对布丁说的,布丁没有反驳,仇恨往往比友好更打动女人,哪怕是只有高二即将高三的女学生。
  
  四渡的初中,灰蒙蒙的冬天,布丁发高烧的时候,围着宽大麻织围巾的莫小鱼永远是第一个给她送笔记的男生,他也在常常在去学校的路上与布丁不期而遇就载着她一路狂踩,当布丁家庭出现问题时,也是他陪着布丁找到了她父亲的情人,看着布丁甩了几巴掌。他也曾经像现在这样把她搂着,紧紧的,最终布丁的父亲跟着情人走了,莫小鱼就这样紧紧的搂着不停抽泣的布丁,轻声的说: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看你面对一切。
  
  可是,拿出对爱情的仇恨与多年的感情放在天平上一摆,布丁放弃了后者。莫小鱼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一张底牌,而还未满18岁的她在人生萌芽的阶段便将这张底牌亮了出来,过早的亮牌最终会输了整局,但布丁不想一开始就乘着颓势前进,之后的,再说吧。
  
  她说:“因为你才是我最重要的。”爱的人和最重要的人往往是两个。布丁用女孩的心思混淆了莫小鱼。
  
  亮出来就没有再隐藏的可能,她靠上莫小鱼肩头的那一刻起,只怪布丁是个女人。
  
  尊严受了伤害时,是需要退路的,或许也是反抗。
  
  03
  
  夏凉,夕阳,一首来回播放的歌曲,一块绿色的纱窗,上面折射了一些倒影。斑驳的柳条在外面随风飘摇不止。
  
  “我们是不是要告诉康纵和祐祐?”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