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莫小鱼心情挺好的样子,布丁看了看手表,心想康纵现在应该已经去四渡的火车上了吧。想到康纵时,她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一个家世优越,做事稳健,无懈可击的俊美长相,对兄弟两肋插刀的康纵,这无疑让布丁从内心里感到欣赏,“如果我是莫小鱼的话,他也会为了我做这些事吗?”念头刚出来,就被布丁自己给打破了,在想什么呢??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布丁都不禁迷惑起来,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念头呢?
“那祐祐呢?”布丁立即找到一个掩饰不安的话题,莫小鱼也没有察觉。
“祐祐最近有所突破,虽然家里的壁画迟迟没有完成的迹象,不过终于安静下来画的画放在画廊寄卖就卖了个5千的好价钱,可还不知足,吵着叫着说应该卖个好几万的。”
“这孩子最近已经穷疯了吧。”布丁皱起眉评价,谁让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开场就没开好,导致布丁对她一直有偏见。
“不过人与人之间不了解造成的误会显而易见的,我说过祐祐见钱眼开之后,他也极力的反驳过我了,我们总以为画家做画只是随意拿笔划几笔,只要人出名了,随意涂涂抹抹的画就能值个好几百万。祐祐说他作画用的羊皮纸是他找了一整个学期才找到合适作画的小羊皮,又拿石灰又拿明矾泡了几天,用羽毛笔写字,用的是矿石磨出来的墨水,他自然觉得自己是干了一件体力活。”莫小鱼说起祐祐来掩饰不住的欣慰,虽然祐祐在向他极力解释的时候,莫小鱼还是装出文科班穷酸才子固有的不屑表情来,不过祐祐在说的时候,他可是一字一句都没落的记在了脑子里。
这样的神情让莫小鱼像个家长,但如果说祐祐是他的亲弟弟,那么康纵对他来说算什么呢?亲人还是……?男生之间的关系真的就可以这样的相互卖命么?布丁又止不住陷入了惆怅……
“布丁,过来一下。”远处,电视台的同事朝布丁招手。
“就来,小鱼,下午有事和你说,记得提醒我,我先过去了。”布丁眨眼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11
上城铁时,基本已满座,人也是三三两两格外的多,都希望到另汤渡一个悠闲的假期。
途径一片森林,一片树叶,裹着一点绿色。阳光,透明的空气,还有城铁,越过湘南的腹地,人人都很安静,与剔透的车厢相比,城市里的色彩如此浓烈。小鱼坐在上面,车厢播放的是很少可以听到的《单程车票》,当然,静谧晃荡,让莫小鱼陷于其中都没了思绪。这首歌十分合时宜的一遍又一遍播放,在陌生的环境听见熟悉的歌曲,让小鱼也产生一种想认识列车员的心情,因为--原来你和我也是一样这样的心境。
他看过祐祐曾经画过的一幅画,地铁上,车窗外透过七彩光芒,穿校服的少女坐在车厢的角落里,仰头倾听经过城市的声音。画上有小小的文字:人的一生都是买了单程的车票,继续坐一直坐,风光多好。 那是祐祐的愿望,不希望回头,希望一直前进,终会抵达目的地。也是他的愿望。
三月的早樱洒满了另汤整座乌黑城墙。祐祐第一次从另汤回,9张樱花,满幅灿烂,笔触细腻,画出了风的走势,正在自行得意的时候,莫小鱼冷不丁说了句:“越灿烂的樱花需要换取的越多的生命。”
祐祐不动声色,心里却听得毛骨悚然。“你们学中文的也学人家动漫社来这套?”
每年春天,空气湿润成绿色的围障,人和人交错稀落的行走,低声言语。更多的是樱花跌落于地上轻微的声响,噗噗而落,溅起粉红雪花。
另汤每年都有一场盛大的樱花祭,那是每个三月的最后一场风,从古城的山后隆隆而来,整个山上的樱花树都颤颤而作,游客分批站在他们各自的理想地点,等着这场山风的降临,风不是狂啸而来,而是从这片樱花树的顶端刮过,一遍又一遍回转,樱花一点一点被挣脱,参与在风的晃荡之中。樱花从根部吸取了血液,酿成一瓣又一瓣的樱花。山风一次又一次的轻柔回旋,将樱花树上的花瓣一一摘落。于是人们可以看到的是漫天飞舞的樱花,不跌落,而是恣意的挥洒。天呈现出透明的蓝色湖底,满天粉红的樱花成为印衬。莫小鱼高一第一次看的时候被这样的景象震到发呆,喃喃自语,生命消失居然会如此壮观。如果能够这样灿烂的离开去,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人是这样的离开,会是一件好事么?莫小鱼其实很想就此当面问莫言,但一定不会有答案的,他一直在想,人要怎么才会有好的结果呢?是消失最后的灿烂,还是倏地消失不见而留一地美好呢?
另汤饭店,在半山腰,一栋一栋独自列开,说话窃窃,人们趿着拖鞋行走。酒会定在7点饭店的一号大厅,下午3点,小鱼与布丁约好了在大厅见面。
没有双人骑,只能租了一辆三人行。小鱼当司机,布丁坐在后座,从山腰一直可以溜到山底,然后可以乘索道回饭店。山道大树密集,将阳光阻挡在四周,依旧还是有一丝一丝的光线透过树叶打在路上,“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么?”小鱼问。
12
就在进入四渡中学的门口时,康纵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了相机选了一个背光的角度给这里留下了一张照片,他听布丁说,毕业时,小鱼和她在门口合影了一张,但是上回要看时,发现两个人的照片都弄丢了。他想 ,既然很难有机会再在这里合影,不如就带一张空白的风景供这两个人自行瞻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