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0)

“怎么了?”

“课桌是学校的财产,你不能随意在上面刻东西,要刻你可以回家刻,或者买块石碑回来,想刻碑文刻碑文,想做壁画做壁画,别在课桌上刻就成了。”布丁毫无惧色。

莫小鱼嘴张老大,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表情还是从小养成的若无其事,只是刷的一下便通红的脸无情出卖了他,他有当场把脸割下来扔掉的冲动。以往的兄弟们全离他三米开外,没有任何保护的意思。

莫小鱼嘴张得老大,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突然看见一女胖子扒开人群,这是一个手提青龙偃月刀就是关公,手持丈八长矛就是张飞的女胖子。她往布丁面前一站,莫小鱼就想真好,有人来出头了。但仔细一看,该人正是纠缠他要喂他饭的张大凤,好不容易把她弄走之后,莫小鱼心里明白且扩展了一个道理的外延,吃人不仅仅嘴短,心也软,脸也难堪,手也短,总之千万不要受任何你毫无兴趣的人的恩惠。该拒绝时一定要拒绝,不然有一辈子阴影。正当他决定要不要拒绝张大凤的出头时。

张大凤张口就来:“凭什么要我们家莫小鱼把东西刻在身上????”

“我们家莫小鱼……????”这句话让布丁一听就愣了,莫小鱼的红脸又被刷成了猪肝色,这当然也让后面的一群女生后悔得要死,人家张大凤利用语言和心理学的艺术,一两句话就把莫小鱼招为麾下了。

初三是女生成为小女人的重要转折时期,人人心里都有一个小算盘,一看风向不对,自己即将失利的情况,立刻都站出来指着布丁,纷纷说凭什么要我家莫小鱼把字刻在自己身上。把“我家”两个字说得格外重,干脆把“们”都给省了。

布丁的目光越过重重人海,定了定神,拨了拨额前的头发,说:“这是制度,要么就把课桌的字抹平了,要么就重新买一张。”

虽然体型比不过别人,但是在气势上绝对不能输,莫小鱼对布丁产生了相当大的好感,所以隔着好些大体型的女生,莫小鱼半个大脑在恐惧着这个叫布丁的女孩,半个大脑在说:“张大凤你挡住我的视线了,赶紧让我看看她。”

这便是他们的相识,女孩叫布丁,一直都是这样的蛮横。

回过头来说,莫小鱼并未对人生失望,如同所有人看到的那样,他是富有激情和行动力的,哪怕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布丁这样惩治,“惩治”这个词是康纵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词,因为他实在不想用“调戏”来敷衍了事。

因为心理学的书上就是用很大的段落写着:“有过家庭破碎阴影的人对家庭,和谐等状态是有恐慌心理的,当一个群体中一个人出现了家庭悲剧后,周围的人都抱着同情的态度去探望和沟通,当事人常常会愈发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从而扩大自己的不幸感。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康纵自己加上去的,他的义务和责任就是来阻止莫小鱼走向谷底,只是,只是,在这样的交往过程中,他丝毫没有发现莫小鱼会有任何影响,他吃饭比任何人吃得都尽兴,去影院也主动帮他和祐祐的手机关机,再或者如果大家要一并自习英语时,他也是早早就去了公共教室占了三个人的位置,在街上步行,无论是多大只的狗与之相遇都像多年失散的兄弟亲密到让人妒忌,还有,还有比如他会帮女生宿舍贴墙纸,对PS2的FIFA相当的有兴趣,和祐祐玩起KOF系列来,到了兴头上居然也会像学弟们那样--整宿整宿的不睡,不过是为了练会跳跃重脚 直立中脚 下蹲轻脚2次 直立中脚一次 反180°重拳的十连击。

莫小鱼并不是典型的家庭破损型心理患者,康纵得出的这样的结论。而一旦得出这样的结论,康纵突然就找不到自己要继续和莫小鱼交往下去的理由了,虽然他明白自己和莫小鱼是好朋友并不需要理由,只是他又不得不给他和莫小鱼的关系做一个定位。潜意识里的定位是--莫小鱼是他的患者,而他是莫小鱼的医生。

为了进一步了解莫小鱼的过去,康纵想起那个让他,莫小鱼和祐祐都为之变色的人--布丁。

  

14

康纵在厚厚的记录本上写下了很多他与莫小鱼的对话,比如他曾经问过莫小鱼:“如果有一天你成为了全国最有名的作家,在千万销量的庆功会上你的父亲和姐姐同时出现要和你相认,你会怎么办?”这明显已经脱离了医生与患者的沟通,纯粹是在满足个人的窥探欲,但康纵乐意用记录本的庄严去掩盖他对小鱼的个人同情或者关心,莫小鱼也就更无所谓的看着这个有大理想却在小细节方面拙劣到不行的医学少年。

莫小鱼早已走出家庭悲剧的阴影,每次康纵假设了一堆激动人心的场景后,他也乐于去回答,以此来给自己和康纵一点点的信心和期待。

他们曾经看到一个专唱儿歌的歌星在接受采访时说:“你别问我为什么我的歌都那么红,你要去问我的公司,如果你有本事把一首歌在一个月同一个时段播25遍,甚至因为节目时长不够还可以连播两遍,我想你随便哼唧一下也可以成为流行。”那位明星的采访影响了莫小鱼和康纵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对周围以及对自己的催眠暗示是尤其重要的。康纵于是又蠢蠢欲动的相信总有一天莫小鱼会遇见他当初设想的那样的场景的。

下完晚自习后,三个人在滑草场躺着。

经过了食堂一役后,祐祐的自尊心深受刺激,他说:“不如我们搬到一块住吧,我正发愁一个人住太寂寞,不如你们俩都从宿舍搬出来吧?”。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康纵和莫小鱼。

莫小鱼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祐祐又立刻把目光投到康纵身上。康纵还没来得及说话,祐祐又说:“其实,如果我一个人继续住的话,我老爸肯定不会给我这部分的费用,他怕我私生活太乱。所以我对他说了是和两个好兄弟一起住,所以你们俩就行行好帮帮我吧。”

“我可没钱住公寓,你想找人分摊的话干脆死了这条心吧。”康纵对祐祐说。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