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北沦陷(1)

华北沦陷

长沙临时大学和中央研究院几个研究所,于圣经学院陆续安顿下来,沦陷区大批机关单位、知识分子、工人、商人、难民、乞丐、流氓、无产者等等各色人物,潮水一样纷纷向长沙涌来,整座城市已呈人满为患,混乱不堪之势。而每一股难民潮的涌入,都标志着前线战场国军不断溃退以及大片国土的连连丧失。

1937年9月20日,华北重镇保定失守!

10月10日,石家庄城破,日军开始向黄河沿线疾速推进,整个北中国陷入空前危急!

10月11日夜,在南京的傅斯年给远在美国的胡适书写Confidential[密]信,对国内政治、军事情形作了如下披露:

1、国内抗战之意识有增无减,老百姓苦极而无怨言。上海前敌兵士,真是再好也不能了。这次最可佩的是革命军将士,最无聊的是南京官僚。太子(南按:指孙科)有排德、意以便取信于苏联之说,为General(南按:指蒋介石)大教训一下,以后他们也消声了。王陆一因在dugout(南按:防空洞)玩女人,被免职。外部之吴司长亦以逃走免职,这是差强人意的。

2、两广对出兵助战之卖力气,可算一百分。广西军大批北上,全省总动员,广东军在上海战死、伤数万人,看来历年的“人事问题”算一扫而空了。阎、韩亦皆好,如理想,阎尤奋勇(南按:指山西省主席阎锡山、时兼任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韩至最近亦奋起(南按:指山东省主席韩复榘,时兼任第五战区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只是那些杂牌军如东北军、二十九军,太不好生打了。

3、上海方面,今日之战线大致与先生走时差不多。上月十七八左右曾有一度危险,General亲自出马,转危为安,并且攻下一段。北四川路一段,北站、江湾仍在我们手中,浦东只是大炮比武,敌未能登岸。此一线中,我们是以血肉抵抗飞机、大炮,不消说死伤之多,数目听到吓死人。但千古未有之勇敢,完全表现。这是抗日训练之大成功。

4、……。

5、津浦路糟透了。二十九军闻声即跑,不战失静海,闻汽船而失马厂,敌以数千人长驱直入,我们十七师不知何在,冯指挥不动。幸广西军大批已开上,韩亦上前了(以前谣言甚多,大前日方明白,昨日韩下手令教全省公务员至死抵抗,韩亦以精兵上前)。目下此一路将由李宗仁及韩指挥决守黄河北岸,李大致三、四日内可至前方。人云李、韩交情不错。此线现战于平原。

6、 平汉路也弄到一塌糊涂。刘峙已革职查办,目下调冯指挥。此线现在石家庄打着。

7、晋绥局面皆坏于刘汝明二十九军也。刘乃一准汉奸,最初拒绝汤恩伯入察,后来汤守南口,彼在后方溃退,以致中央军大吃亏。刘退之前,傅作义来援,到张垣则满地红旗,皆汉奸之信号也。傅乃退,转为刘军缴械。刘军沿路缴傅、汤诸军之械,直溃到山西。李服膺又不行,于是大同不守。但后来老阎大拼命,打了几个大胜仗。倭寇乃括满蒙伪军共约十八万来犯,沿长城各口皆攻,遂失茹越口,而贼直入矣。但中央军八师日内已赶上,老阎卖气力,八路军(共)在后面作游击战。大约山西可以支持一下子。可惜刘、李二贼,否则燕山天险,岂易于此哉?[3]

人云傅斯年是文人秀才中少数几个懂军事的人才之一,此言大体不差,从他对全国繁乱复杂的军事形势和各军将士心态的了解分析可见一斑。

1937年8月1日,蒋介石令派绥远主席傅作义为阎锡山属辖的第二战区第七集团军总司令,汤恩伯为前敌总指挥,从绥远和山西向张家口增援。同时,军事委员会设立保定行营,任命徐永昌为主任,林蔚为参谋长,督寻河北省区战事。8月6日,蒋介石同意将二十九军扩编为第一集团军,任命宋哲元为第一集团军总司令;刘峙为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分别负责指挥津浦路和平汉铁路北段与敌作战。傅斯年在信中所说的“准汉奸”刘汝明,当时被编入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手下,出任第七集团军副总司令(傅作义为总司令)兼一四三师师长,另兼察哈尔省主席,直接指挥的部队为两个师一个保安旅与敌作战(第一集团军其它部队在河间、大名一带阻敌),由于刘汝明军阀割据心态甚重,一心想保存实力,与阎锡山、傅作义、汤恩伯等将领合作并不融洽,遂致绥察晋一线战事一塌糊涂,最终导致张家口、南口等战略要地相继失陷。

就华北情形论,按照国民党军事委员会部署,先行巩卫南口,使战局形式趋于稳定,而后立刻发动对张北、商都的进攻,尤其着重于张北的争夺。但刘汝明对于张北汉奸的逆袭,竟延迟一日始行动,而且当他进至张北城边时,又复误信伪军首领李守信之请求,请其缓兵一日,即可反正云云。就在刘汝明犹豫不决之时,日军纷纷调兵援守张北,并以李守信为前锋,向刘部反袭,张北前线形势陷入混乱,直至导致张家口与南口两处军事重镇相继失陷。

山西省辖境天镇、阳高在张家口以西,大同以东,它不但是山西的门户,同时还屏蔽着绥远的东南。而它的西南是柴沟堡,从这一带直至大同,由晋军六十一军军长李服膺率部把守。当南口危急时,晋军总首领阎锡山接到急电,曾下令李服膺率部由柴沟堡出援南口,可是李氏不但抗令不救,反被日军从柴沟堡一炮所吓,退走天镇、阳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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