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成熟(7)

  “依照惯例,未满十八岁是不能继承家督之职的,所以现在谈这些未免言之过早!”
  
  政宗坚决的态度使得这件事只好就此作罢。
  
  当然,政宗坚拒担任家督之职的消息很快地就传进了母亲的耳中。
  
  (在即将与芦名作战之际,自家内部却分成两派;这个消息一旦传扬出去,伊达家势必会成为世人的笑柄……)
  
  正如政宗所预料的,这番话果然经由父亲之口而传入了母亲的耳中。当义姬知道政宗因为自己可能战死沙场,所以对继承家督之职感到吃惊时,原先的憎恨突然化为一股浓烈的亲情。
  
  (他甚至还想到弟弟……)
  
  政宗的表现,使母亲也赞成他继任家督之职。
  
  “既然母亲也答应了,那么从十月一日起,就正式由你来当家吧!”
  
  “可是,这么一来……”
  
  “父母之命不可违呀!虽然我隐居了,但是仍然会从旁协助你的。”
  
  眼见父亲心意已决,政宗也只好接受了。
  
  六
  
  加诸身上的重担,超乎政宗所能想象。十月上旬,前来米泽祝贺家督传承仪式的宾客陆续抵达,而辉宗也以欣喜若狂的心情接受众人的道贺。
  
  不论何时何地,外交辞令都是最悦耳动听的语言。
  
  前来道贺的宾客,包括最上家、田村家、石川家及岩城家的特使。他们不停地当着辉宗的面、夸赞新的当家主人政宗,结果使身为父亲的辉宗乐得心花怒放。高兴之余,辉宗不但命人搬出他最引以为傲的菊花供众人观赏,而且还以漆器、刀剑、名驹等作为回礼。
  
  在政宗的眼里,这些人都只是像狐狸般地前来试探他的能力如何;然而在辉宗的眼里,却不这么认为。
  
  光是听信传闻而未亲自证实政宗之才干,就贸然表示敬意的人,往往才是最危险的。
  
  (父亲居然愚蠢得看不清事情的真相……)
  
  政宗一如往常般地发挥”倔强”的个性,表现出过人的胆识。
  
  来自田村家的大越显光发现爱姬尚未怀孕时,不禁非常担心。
  
  “不能生育的母马根本毫无作用!如果它不能尽快怀孕的话,那么其地位很快就会被其他的母马所取代。”
  
  正当众人饮酒作乐之际,有些心怀鬼胎的人故意这么嘲笑显光。对于这些不怀好意的戏谑,显光一律回以白眼。
  
  “回去和你的主君商量商量,赶快从家中挑选一名女子送到这儿来吧!”
  
  显光心想,如果主君田村清显听到了这番话,一定会非常感伤。
  
  这时,最上家的花村主膳开口说道:
  
  “必要时,祖父这边可以借给你三百支火枪。”
  
  这番话的用意,主要是在暗示众人,政宗父子之间的感情并不如外传那么和睦。由于伊达家的火枪实际上只有两百支,因此当远藤基信听到对方所说的话时,也忍不住大吃一惊。
  
  不过,政宗对亲自前来道贺的 山义继所说的话,更是叫人惊讶。
  
  “听说二本松的松已经分为两股,是真的吗?”
  
  山义继乃是二本松的城主,在天正二年以前原为伊达家的属臣,如今却与安达郡小滨城主大内定纲结为姻亲,共同臣属于芦名氏。因此,当他听到政宗继任家督之职而亲自前来道贺时……这种毫无节操可言的作风,实在令人忍不住要出言讽刺一番。
  
  任谁也想象不到,义继日后竟然会成为一个祸害,使得好好先生辉宗误入其陷阱而丧命。
  
  虽然自己的作法太过可鄙,但是当 山义继听到对方讽刺的言语之后,仍然激动得全身颤抖。
  
  “不,二本松的松原本就是指 山家的祖先奥州探题。我们是一个固守节操的古老家族,绝对不可能一分为二。”
  
  “是吗?听你这么一说,我就安心了!不,我是开玩笑、开玩笑的!”
  
  正当众人准备结束这个话题时,与义继有姻亲之谊的大内定纲恰巧来到,于是政宗又借机羞辱他一番。
  
  “噢!光听这个声音,就知道一定是大内先生来了!”
  
  大内定纲闻言不由得心中一震,他以为政宗已经知道派遣密使说服辉宗让出家督之职的人就是自己了。
  
  “你想把自己的领地盐松(四本松)当作礼物,借以欺骗家父吗?”
  
  “殿下何以这么说呢?我怎么会欺骗令尊……”
  
  “哈哈哈……你瞧!你的脸色都变了。放心,我只不过是试试你罢了。”
  
  “不!你方才明明说我要把盐松当作礼物……”
  
  “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不过,不管是二本松或盐松,都是奥川地区内变节的松啊!有关你的事情,我都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了。事实上,令尊义纲原来不是臣属于盐松的武部大辅尚义吗?”
  
  “你的意思是?”
  
  “后来他又和石川光昌合谋赶走尚义,并且把他的领地据为己有。”
  
  大内定纲面红耳赤地低下头来。
  
  “之后令尊与石川光昌因意见不合而分裂,于是光昌乃假相马之兵攻打令尊。”
  
  “当时帮助你们的是谁呢?如果不是我的曾祖父植宗,怎会有今日的大内家呢?然而,如今真正依附伊达家的,只有三春的田村,而你却舍弃田村而臣属于会津的芦名。现在,难道你又想要背叛芦名而回到伊达家吗?”
  
  “事实上,我这次前来……”
  
  “难道你要自动请命担任讨伐芦名的向导吗?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家父必然会十分高兴,不过我可不这么想。对我来说,不论是松或盐都不在我的眼里。当然,如果你坚持要当向导也可以,不过现在还是乖乖地当我连歌比赛的对手吧!”
  
  在性格方面,政宗暴烈的程度绝不亚于信长。此外,两人之间还有很多类似之处,例如信长对于有”近畿怪物”之称的松永弹正久秀,也曾数度用相同的言辞加以揶揄。
  
  “详细的情形我已经向令尊报告过了,这次我……”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不过,既然父亲已经答应让你住在米泽城中,那么就随你高兴,爱住多久就住多久吧!”
  
  政宗原本只是希望父亲不要受骗,但没想到却因而种下了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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